古清生 今年北京的夏天,出奇地比南方来得还早,阳历的六月刚到,天气就热得叫人脱去外套,卖空调的广告印得报纸整版都是。想想,这季节是太反常,我问行家是不是因为蒙古的大火把气温烧起来的,行家说不可能是,因为不管蒙古那边的火烧得再大,也不可能一下把我们这边的气温提高到这么多度,如果真是这样,那火是太大了。就不去管是因为什么而使北京这么的热,热的天气,每年总是要来一次的,就像冬天也要来一次一样,早就早吧。 就在这样的热天里,我去到紫竹院。说实在话,在北京呆了两年,还就紫竹院没有去过,主要的原因大约是因为我这个人不大喜欢人造的风景。人造的风景近了看去,如那假山,与人的镶了假牙没有二样。所以北京虽然有很多著名的公园,若不是因为有了朋友邀请,或者有什么文学活动,我一般是不会去的。此番的到紫竹院公园,其实也是应了海南出版社的兰峰和野夫所邀请,他们在紫竹院有一个办公点。 紫竹院的美丽,却是我所没有想到,我从西南门一进去,便是有一条长长的幽径,便是有丛丛的竹,有硕果累累的苹果树和梨子树。此番的景色,倒是无多造作,仿佛是来到了南国的某个水乡,丛丛的绿林环绕着一片大水,水中尚有小岛。游人们撑了伞的,在那里划起了小船,水波的荡漾,孩童的欢笑,和风穿过竹林的喧嚣,总之是极其地美好。 当时是兰峰来接我的,他从竹林里忽然地走出来,他招手让我钻进密林,弯弯曲曲朝着林的深处走,过了三道弯,那边就是一个钓鱼池了。兰峰朝那边一指,说:你看吧,那边是钓死鱼的。此话我乍的一听,尚是没有理解过来,以为是钓鲥鱼的,但鲥鱼只有海里才有,淡水湖中未曾听说过有此类鱼种。 钓死鱼,就是…… 兰峰准备再次解释一下,我恍然已经醒悟,我说:我知道,就是放了鱼进去钓。 紫竹院的钓鱼池不是很小,居然还是公园的一处风景,名曰“紫竹垂钓”。一道西堤将它从大湖分离开来。西堤上有一得桥,镜游亭。相望是明月岛,明月岛有水榭及问月楼,一架虹桥则连起中山岛,那里是揽翠亭和八宜轩。过了虹桥,那边的水域则是莲花湖了。则又连起南长河与双紫渠。 站在“紫竹垂钓”边上,暂不去目及其它,就观诸多钓者垂钓吧。自打来北京后,已是有两年没有钓鱼了,关于钓鱼的这种事业,它只能是我记忆中的一种乐趣。这并不是说北京没有鱼钓,不论是朋友的介绍,还是各类媒体上的广告,我知道北京有很多钓鱼的去处。只是我觉得,此种钓法不大地道,如同兰峰所说,是钓死鱼。我素来牢记南国的乡规,即:养鱼塘的鱼,是仓里的谷。意思是说,人家养鱼塘里的鱼,就如同人家仓库里的谷一样,是不能动的。所以,在以前我是不愿去人家的养鱼塘里钓鱼的,钓鱼只有在江河湖汊上,那才是有意思的。何况在养鱼塘里钓鱼,容易把人钓愚蠢的,故而未曾去过诸如此类的商业垂钓地方垂钓。 但是像“紫竹垂钓”这个地方,却是连养鱼塘也比不上,这里的鱼,均是在别处网了运来,专供钓者垂钓。我不觉得这样的垂钓有何种的乐趣,有也是跟在动物园里打猎相同。立有片刻,便见着有钓者从水里钓起鱼来。钓了鱼,便就有人来称,然后,钓者交款。或许这等荒唐的事情在他们做来,是极其的正常,而我却怎么看都有一种怪异感,一件荒谬绝伦的事情。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糟塌钓鱼这项事业? 有趣的钓鱼,总是要有长途的跋涉,要识水性,辨风向,通鱼性。比如油菜花开时好钓鲫鱼,雨季汛期,好钓鲤鱼、鲥鱼、红尾等等的上水鱼;谷穗黄了,此时好钓草鱼、甲鱼、黑鱼等等。倘若是什么也不论,随便什么人抓起钓竿便能够钓起鱼来,这与不懂越位就上场踢足球又有何区别呢? 钓鱼居然可以是这么的钓,这真是让人看了要酸掉牙齿的,难道这就是都市文明所带来的游戏么?据朋友们说,在京城这个地方,垂钓园是越来越多了,垂钓人口也是越来越多了,他们甚至十分高兴总能够在双休日去垂钓,而这哪里是你去钓鱼,我以为是垂钓园老板在钓你。 在“紫竹垂钓”这个地方,我很想大声对那些钓者们说:你们怎么可以这样钓鱼?然而,事实上我不敢喊,我怕他们认为我有精神病。我只在心里喊了两声,而且很不自信,但不论怎么不自信,对于这种到别处同了鱼运来投到一个小的鱼池中供人垂钓的做法,仍是以为怪异出格。这样的垂钓真的会把人钓蠢的。 摘自: 《漂泊者的晚宴》作家出版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