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餐的数量、时间及菜单,让医生和经济学家们去商定吧,这是他们主管的事情。我现在不打算研究这个问题。但是,我把一律共同用膳视为一条基本的原则。
我现在不来谈论公共生活的一切细节。我觉得,只要描述一次用膳,就足以令人对生活的公有制度有一个概念,并赞赏其巨大的优越性了。
既然共同用膳的主要目的在于发展和维持平等人中间的博爱感情,我想,假如有可能的话,那就要有一个宽敞、单一而且富丽堂皇的饭厅。这个大厅要整整占用小围篱式建筑物的一翼,可以用活动的同时又能升降的精制的板壁把它隔成为好几个单独的房间。在平常的日子里,这些板壁都是放下来的;一到节日,就采取剧院里所使用的那种办法,仿佛魔术一样,使所有的板壁全部消失,从而让我们成万的公民能够同时庄严地举杯祝贺人类的幸福,祝贺共同祖国的万古长存!!!只要有可能的话,不妨让别人去设计比这更豪华的节日庆祝活动;至于我,应该承认,我觉得,再没有任何场面比人人平等,大家都亲如兄弟,从而使这一复兴纪元神圣化的景象更加甜蜜、更加雄壮的了。但是,关于公共节日,我以后还要谈的,现在仍回到通常的用膳问题上来。
共同的晚餐,都在我刚才所说的各间屋子中同时进行。这些屋子构成十个装饰十分雅致的大厅,通风良好,有照明设备,并且需要时可生火取暖。每个饭厅之中都有上千客人在日常的宴席上就座。人们看到公共餐桌上摆着极其丰盛的最卫生最精美可口的菜肴,可是却没有理由指责共和国过于铺张,或者说这种奢华逸乐为复兴的人民所不耻。
进餐时,不时奏出高尚而美妙的音乐,非常悦耳或激动人心。还有许多其他的娱乐,恕我不来一一列举了。我只想说明一点就够了,在这里,象在所有其他地方一样,公有制宛如一位慈祥的妈妈,她运用一切,使她所热爱的孩子们没有哪一个愿望得不到满足。
至于进餐的秩序,它是这样安排的。男女两性和不同年龄的人直至最年幼的孩子,大家井然有序地混合就座。大家都遵守最高尚的礼节,并享受最充分的自由。私人谈话是允许的,但是为了大家的利益,每桌还是要选出一位席长。
用膳即将结束的时候,通常要做许多教导儿童的工作;问他们在学校里学了些什么,以及问些日常生活事物等。由于这种考验,儿童便不知不觉地养成当众讲话、斟酌和审慎考虑自己的用词、明确而简洁地回答问题的习惯。
所有善良的人们,不管他们属哪一个党派,都不能不尊重这种纯正而高尚的公共用膳制度,这个制度许多世纪以来只存在于历史的记叙中,而为后代人所殷切渴望。为什么竟还有一些人,象寓言中的女妖一样,只会用自己无力的毒液来玷污一切伟大崇高的东西呢?不过,既然在他们的谩骂攻讦中也表明了某些反对意见,我认为我们不应效法我们大部分论敌的做法,我要以论证来答复他们。
反对意见——“公有制不许任何人有任何自由;在这种制度下,人们会变成一架真正的自动机器,听到鼓声或钟声就该表示肚子已饿。”
答复——我们的论敌无疑是忘记了或佯作不知:公有制不是别的,乃是公民自己集体采取的一种社会有机体。既然如此,难道可能设想有这样一个人,竟以分别折磨自己的每一肢体为乐事的吗?尽管公有制为了全体人的利益并按照经济的原则,明智地规定用餐的时间,难道这等于说,公有制主张对迟到者使用压服的办法,硬性规定他们的饮食,正象荒谬地反对它的人所说的那样吗?可是,有哪一种制度比公有制更会听取一切正当的理由呢?当它拥有的东西丰富而有剩余的时候,稍微增加一点额外消费,对它又有什么要紧呢?况且,在餐厅和厨房服务的公民也是要吃饭的,那么,有谁会阻止迟到者和他们一起用膳呢?此外,违反规则的情形将是极少极少的,难道这不是十分显然的吗?我可以用两个富有说服力的论据来支持这个论断。第一个论据是,任何无故违反这种良好的深得人心的规定,都只不过是一种荒诞行为而已,因为在正常组织的社会中,公共用膳的美妙之处是没有什么东西能够代替得了的。假如对这个真理有所怀疑,那就请回顾一下历史,特别是克里特的历史或斯巴达共和国的历史吧。那将会很容易了解,生活上的公有制度在这两个国家曾导致了何等美好的结果!很显然,在五百多年的漫长岁月中,仅是这个制度就足以补救莱喀古士法典的一切基本缺陷;人们可以相信,在克里特不曾发生过违反共同规则的事,而在斯巴达,只发生过一次,那是阿革西拉乌斯王,仅这一位公民想不受规则的约束。可是,尽管这位国王前一天刚刚战胜了强大的波斯国王凯旋而归,然而,违反共同规则这件事却激起了对他的普遍愤怒,因为大家都把这件事看作是共和国衰败的不祥的征兆。
我的第二个论据更是不可反驳的。你们说,“人们必须定时肚子饿,并按钟声吃饭。”你们是多么无知啊!难道你们没有看到,这种周期性规律乃是自然最普遍、最不可抗拒的规律之一吗?这是维护我们生存的原则,违反了它我们就要遭受危险,这一点难道你们不晓得吗?
的确,谁能否认习惯是第二天性这条如此普遍的格言的真实性呢?因此你们不但不该抨击公有制度,倒是应该赞颂它的先见之明才对。为了你们的健康和幸福,它懂得如此妥善和恒久地安排好一切!而刚健的、博爱的教育难道还不会促进我们的公有准则吗?
反对意见——“同类物品,例如水果、蔬菜、奶制品、肉类、饮料等的质地是不相同的,由此在分配上就会带来事实上的不平等,这就引起忌妒和争吵,使社会成为纠纷和敌视的场所。”
答复——你们这样推论,那不过是因为你们笨拙而顽固地以一己之心去判断未来的人而已。恶劣的制度使我们成了爱虚荣、好忌妒和彼此仇视的人。然而,当人们的周围都是丰盛的水果和鲜花的时候,如果还认为人们自然会因为争享水果的鲜美或争闻鲜花的香味而互相忌妒,互相憎恨,互相残害,那就是太不了解人性了。取消人们的个体所有制吧,你就会平息他们最有害的欲念,你就会几乎消除一切互相为害的手段。在斯巴达,健全的意识、平等精神与和睦精神就曾克服过一切困难。今天这类困难也不会扰乱人口众多的家庭、公寓和军营的宁静的。而且还请注意,你们的反对意见又怎能用到公共餐桌方面来呢?在公共餐桌上,不是一切东西都在众人面前往来递送的吗?事实上除了礼貌和善意的意见交换之外还会有别的冲突吗?这不正是现在我们客席桌上的常客几乎经常遇到的事情吗?而且难道没有千百种其他方式来消除你们臆造出来的一切困难吗?例如,为儿童和病人留菜,这丝毫也不会引起什么贪欲的。如果说,这种卑鄙的欲念还会在什么地方存在的话,那就是存在于我们现行制度之中。
反对意见——“只有驮兽才会在完成主人交下的任务之后,到畜栏里领取预先规定给它们的那份食料。”(拉麦涅)
答复——我对花力气来批驳这种攻击,几乎感到羞耻。现在有四种分配和消费社会生产品的方式,即:私有制度、圣西门制度、绝对平等、按比例的平等。
私有制度——这是一种以时运、特权、势力、欺骗、垄断、压迫等等为基础的方式。在这种制度下,一切都是反常和颠倒的:孩童指挥有经验的长者;剥削者和放荡之徒编造关于节制和公共道德的法律;一小撮游手好闲的人不知道该把多余的东西往哪里收藏才好,而劳动群众却啃着自己那一片浸满了汗水和泪水的黑面包。
圣西门制度——这个制度是以神权政治和才能贵族政治为其基本原则的,差不多导致和私有制度同样的结果。归根结底这只不过是社会地位和特权的简单转移而已,只不过是“滚开,让我来占据这个位置!”而已。
绝对平等①——这种分配方式也有极大缺陷,它必须假定所有的人都具有同样的需要,而早已知道,毫无疑义这不会是事实。绝对平等制度许多世纪以来就在军队,收容所、监狱、甚至高等学校中实行;这种制度也曾在古代寺院及其他反省院中实行过。
①某些共产主义者不加区别地使用绝对平等和按比例的平等这两个词语。这是一种单纯的用语的混淆。而“绝对”一词也用来表示纯粹数学上的平等的。我要加以反对的正是这种平等。——原注
然而,必须指出,这种严格的平等只有在所谓低级集团中才会存在。此外,我还要把高层人士的情况作为一种严重情况指出来。这些上层分子克扣每一份口粮,把最好的食品攫为己有,并且赝造各种产品。在我们共同用膳的情况下,这些不愉快的事情则一件也不会发生。
在绝对平等的情形下,如果所有的份额都是中等份量,就象我们现在可以做到的那样,那么,那些对某种东西需要较多的人,甚至就等于被剥夺必需的东西。相反,如果所有份额都很多,连食欲最旺盛的人也觉得十分丰富——这种情况很可能会在统一公社发生——那么很多人都会为多余的东西感到为难,从而会糟蹋和浪费食物,等等。
共产主义者千百次地批驳过这三种可怜的、愚昧无知的制度:一、因为这三种制度都是同经济学根本抵触的;二、主要是因为它们都同时侵犯自由、平等和博爱,因而违反了社会的基本原则,而这基本原则是要防止实际上的不平等的,我们不要忘记这一点。
按比例的平等——这就是我们始终不渝地宣布的制度,而我们的非难者们本来也知道得很清楚的,可是他们却假装坚信相反的意见而对它大肆诽谤。按比例的平等分配方式是如此合乎自然,不仅学者和政治家必然能体会,就是每个具有健全意识的人也必然能体会的。还有什么消费方式比共同饮食、比我们安排得井然有序而且菜肴十分丰盛的公共餐桌,能更好地体现这种实际的平等呢?桌上的菜肴都是属于大家的,适应每个人食欲的大小,而且适合每个人的口味。如果有哪一个天真的人会坐在公共餐桌旁边为如何对我们的需要作数学计算而操心,那他就会受到讥笑。而一些著名的学者却认为应该作这种计算。他们还补充说,这样做看来是不可能的,这也就是反对建立公有制度的一条极大的理由。就让皮埃尔只吃一个鸡蛋,让保罗去吃一头公牛好了,(请原谅我过甚其词!)没有人会对此提出非议的,因为谁都不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
摩莱里说:“一个刚到泉边就饮水解渴的旅行者,不会嫉妒比他更焦渴如焚的人大口汲饮慷慨的大自然大量赋予一切人的有益饮料。”
试问,这不就是唯一的真正平等,即自然的平等吗?
因此,我们重复一遍:量饥而食,量渴而饮,这就是我们关于饮食平等的原则。
我认为,我已充分地指出了共同用膳比其他任何饮食方式更具有优越性。至于共同劳动,也具有相类似的优越性。这一点我在下一章中也要指出来。我先提出关于个人住宅和服装方面的几点简短的看法以结束本章。
个人住宅
在平等制度下,再没有什么比个人住宅更简朴、更值得羡慕的了。我们平等者几乎整个白天都过公共生活,因而不需要象我们那些小有产者目前所占用的那样多的房屋。为了使每个人什么也不缺,一个人只要两三间就足够了:一、寝室;二、工作室;三、小实验室,同时兼作柴火储藏室。
寝室位于朝花园那边;它应有两个宽敞的凹室,一个摆床铺,另一个作化妆间。在厚墙之内,装设两个非常合用的衣橱。这种衣橱无论内外都十分整洁而且装饰雅致。此外,寝室备有化妆用品、洗脸台、床头柜、小圆桌、长桌、浴盆。这种家具式的浴盆具备一切理想的优点。上面可作桌子用,同时可遮盖洗澡的人。其余的家具有:椅子、安乐椅、壁炉装置,等等。几乎全部家具都带滑轮,可以推动,一切都是美观和实用。
工作室朝田野。其家具有:小书架、乐器、绘画用具等。装有滑轮的写字台将成为最主要的装饰品。为了使人们对工作室有一个概念,我只要说它在一切方面都可以和寝室媲美就够了。它的宽度三分之二与寝室相连,其余三分之一则接着安置实验室。
宫殿的全部房间都铺设天花板和地板,大多数还铺上地毯。寝室内挂有美丽的织花壁毯。私人住宅和公共的大厅一样,通风良好,并有完善的取暖和照明设备。在这方面会想尽一切办法去发现最好的布置方式并使之尽善尽美。住宅内将经常保持令人赞叹的洁净。这不仅容易做到,而且几乎不可能不这样,因为:一、户外总是十分清洁;二、在走进自己的住宅时,每个人都可以换鞋;三、住宅内取消了厨房和家庭作坊,任何地方都不存在导致肮脏的原因。由此,这种制度不可能带进任何昆虫,这是毋庸多说的。
大家晓得,目前室内陈设工艺已达到很高的水平。当商业因素从工业部门消失时,可以料想这方面要达到的新的成就。那时,为图外表而牺牲一切,以及大部分只求制造表面好看而不精致的东西,都失去了作用,也不会令人感到什么兴趣。由于劳动者将不受习惯做法、需要、赶做赶交的必要性、贪欲等等的驱使,他们会把工作引为自己的荣耀,从而专心致志地打磨自己所造的家具,精益求精。而共和国方面,则只会给他们提供最优质的材料。因此,个人的家具陈设从洁净、坚固、雅致等方面来看,将是再好不过的了。就美观而言,除了公共大厅的陈设,再没有什么会超过它的了。
根据这一点,并在有新式的弹簧褥垫(无疑这也会大大改进)的情况下,只要几分钟时间,就可以把每一个家料理得井井有条了。因此,料理家务将不再是一件苦差事,而是十分轻松的事情;应该认为,尽管总会有一些公民专管这项工作,但所有人都会养成自理家务的习惯。
然而我们的个人住宅制度,与一切别的制度不同的地方,那就是这些住宅几乎完全一式一样。这样,即使我们的公民仍象现制度下我们这些可怜的有恶习的人一样,品格各不相同,然而谁也绝对找不到抱怨的理由,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吗?在结束本章时我们要指出,尽管如此,这种完全的一致性一点也不排斥多样性的美妙。
服装
无疑,没有人会想到共产主义不得不实行取消一切真正用于打扮的东西,不要首饰,也不要鲜花和香水。因为大家晓得,公有制的总原则之一,就是处处谋求必需、实用和称心。
然而,我强调这么一点,就是公有制的第一条规则是要一切都得服从于卫生和器官的发育,而不是服从于时式和浮华。且不说其他,由此就会避免由于服装式样层出不穷而必然导致的巨大浪费。虽然一般来说,所有服装都要相类似,但要善于把一致性与式样和花色的多样性结合起来。例如,不同年龄的人不是可以有不同的服装吗?儿童、成年人、青年人的服装以及壮年人与老年人的服装不是可以有差别吗?谁会禁止家庭便服、工作服、集会服装、节日服装等等的存在呢?
至于获得衣服的方式,我觉得没有比这更简单,尤其是更符合友爱精神的了。让所有各种各样的衣服都存放在各大型仓库之内,而仓库对一切人都是敞开的。不设任何看守人员看管:这种可怜的职业在平等者的共和国内已成为多余的了。但每个仓库应该有几个向导经常值班,热心向公民们提供他们所希望得到的情况。每个人都有权自由选取他所需要的东西。而且人们不必担心滥用职权会随着这样的自由而来。因为:一、既然所有服装都相同,那末,这种一致就必然消除一切任性挑选、嫉妒、追求打扮的行为;二、理性和教育会成为新的保障;三、最后,不用求助于法律,舆论已完全足以约束一切与良好秩序相违背的意图。此外,稍许的额外开支,在公有制的供应如此充足的仓库中是几乎感觉不出来的,这一点不是谁都很清楚吗?
至于修理,消费者是不大用得着自己去做的。他只要在衣帽间所特设的登记簿上写明他想修理什么就行了。
我还要指出,人们将不必再花费时间去量尺寸或试衣服了。现在从事小修小补的流动裁缝将加入普通工人的队伍。公有制既然考虑到制作各种身材的衣服,而且大部分是有伸缩性的,工人的流动就变得完全没有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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