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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很长一段时间,他沿着一条公路步履艰难地行走,路两旁排列着被火烧焦而被废弃的住宅,一个熟悉的路标也识别不出来。正午,当特雷和帕特鲁升上天空的时候,他通过开着的房门走进了一幢房子,吃了些他所能找到的还没有腐烂的食物。厨房的水龙头里没有水,但是他在地下室里找到了一瓶贮藏起来的水,他尽情地喝了个够,再用剩下的水洗了一下身上。
  之后他继续沿着蜿延的路走到了一处位于小山顶上的宽敞而宏伟的住宅死胡同区,其间的每间房屋已被烧成了一副骨架。山顶部的房屋除了装饰着粉红和兰色瓷砖的露台以外,什么也不剩了。无疑,它曾经很漂亮,只是现在,它那光亮的表面上布满的黑色瓦烁将它破坏罢了。他用尽力气,登上露台,朝山外的狭谷望去。
  空气凝固了。天上没有飞机,地上没有车辆的声音,四面八方都是出奇的寂静。
  突然比尼认出了他所处的位置,一切都迎刃而解啦。
  在他左面的远处,大学依稀可见,一幢幢漂亮的砖房,很多已带上烟熏的黑色条纹,另一些好像完全被损坏了。大学后边远处的海角上是天文台。比尼迅速地看了它一眼,然后将目光转开,在这样的距离,他不可能看清那里所发生的一切,他为此而感到高兴。
  他右边远处是沐浴在金色阳光下闪闪发光的萨罗城,在他的眼里它似乎显得完美无损。但他知道如果他有望远镜的话,他肯定会看见被砸碎的窗户,倒塌的建筑,仍然闪亮的余火,袅袅升起的缕缕烟雾,夜幕降临时发生的大火灾所带来的所有伤痕。
  在他下面的城市和校园之间,是他神志昏迷时,一直在里面漫无目的地闲逛的森林。隐蔽所可能就在森林的远处那一头,一两天前他也许已从它入口几百码处通过,一切都无从知晓。
  他不愿再次穿过森林,无疑,森林里仍然满是疯子,凶手,逃跑的狂畜,以及所有会惹麻烦的事物。从他所处的山顶这个有利的地理位置上,他能够看见一条路对直通过森林,以及通往这条路的街道格局。他叮嘱自己,沿着铺设好的路线走,就会平安无事。
  他这么做了,的确平安无事。当他穿过森林里的公路,然后转向他知道的那条通往隐蔽所的乡间小路时,奥纳斯仍然在天空。下午时分他来到了外门,比尼知道,一旦走过这道门,就没有别的选择,就得沿着一条长长的没有铺设的路走,进入第二道门,然后绕过几间外室,最后来到低于楼面的隐蔽所入口处。
  外入口是很高的金属栅栏似的大门,他到达的时候,门正开着。那是一个出乎意料的不祥之兆,难道暴徒也涌向了这儿吗?
  没有遭暴徒破坏的迹象,除了大门开着外,一切依旧。沿着那条没有铺设的路,他迷惑地继续往里走。
  至少内门是关着的。
  "我是比尼25。"他对着门说道,出示了他的大学身份号码。过了一会儿,接着数分钟又过去啦,没有一点动静。头顶上扫描器绿色的眼孔好像功能完好--他看见它的头在左右滑动--但是,也许是控制它的电脑已经失灵,或者完全被砸碎了。他等着,又等了一些时刻。"我是比尼25。"他终于又说道,再次出示了他的号码,"我有权走进这里。"然后他想起了仅仅是名字及号码是不够的,还必须念口令。
  可是口令是什么呢?惊恐剧烈地触动着他的灵魂。他努力想,怎么也想不起。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来这儿的路,然后却被自己的愚蠢而挡在门外,这是多么的荒唐啊!
  口令--口令--
  好像与灾难有关?是的。"日食?"不,不是日食。他绞尽仍然疼痛的大脑脑汁。"卡尔盖什第2"?好像也不对。"多维姆"?"奥纳斯"?"星星"?
  嗯,有点接近啦。
  然后想起来啦。
  "是日暮。"他得意洋洋地说。
  仍然毫无动静,至少很长一段时间是这样。
  可是接下来,好像是一千年以后,大门才打开让他进去。
  他绕过外屋,来到了建立在地面45度角处的隐蔽所的椭园形的金属门前。这儿有另一个绿色猫眼打量着他,他是否得重新再一次证明自己的身份呢?很明显他这样做了。"我是比尼25。"他说道,准备着再一次长时间的等待。
  可是大门却立即朝后退去,他朝里面的隐蔽所那钢筋水泥地板的阳台望去。
  雷斯塔71正在不到10码远处等着他。
  "比尼,"她叫着向他奔跑过来,"哦,比尼,比尼--"早在一年半以前他们便首先成为了同事,从那以后他们从来没有分开过18小时,而现在他们却被分开了数日。他将她那苗条的身材拉向自己,紧紧地拥抱着她,很久才松开。
  接着他意识到他们仍然站在隐蔽所空旷的门道里。"我们是否能够进去将门锁上?"他问道,"要是我被跟踪了怎么办?但愿我没有,但是--""没关系。这儿没有别的人。"
  "什么?"
  "昨天奥纳斯升上来,他们都走啦,"她说道,"他们要我也离开,可是我却说我要等你,我就等啦。"他带着不解的神情,目瞪口呆地凝视着她。
  此时他看见了她那张瘦削并有些歪曲的脸显得是多么的疲备和憔悴,她那曾经有光泽的头发蓬乱地披散着,没有化妆的脸显得苍白,她的双眼红肿,看上去苍老了5-10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