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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夹杂在这些非法居住者身体上的恶臭味中,有一种味道令人感到高兴,它几乎使谢林心旷神怡,不知所以:是烹调食物的香味。有人正在隔壁房间里做饭。是在炖汤吗?反正那里正在煮什么东西。他动摇了,饥饿感使他头晕目眩,终于忍耐不住想慰籍一下饥肠辘辘的肚子。
  他温和地说道:"我不知道房屋被人占啦,但是我希望你们能让我住上一夜,然后我将继续赶路。"
  "你是巡逻队的吗?"一个个子高大、满面胡须的男人怀疑地问道。看上去他好像是头。
  谢林犹豫不定地答道:"巡逻队?不,我一点不知道他们的情况。我的名字叫谢林501,我是萨罗大学--""巡逻队!巡罗队!巡逻队!"他们突然唱起来,在他的周围转着圈。
  "--的职员。"他结束了他的话。
  好像他说出了一个具有魔法的咒语似的,他们原地不动地停了下来。当他平静的声音阻止了吓人的尖叫声时,他们变得鸦雀无声,用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方式盯着他。
  "你说你是大学里的?"头儿用一种奇怪的声调问道。
  "对,心理学系。我是一位教师,业余时间也行点医……瞧,我完全无意给你们找任何麻烦,我只需要一个地方能休息几个小时。如果你们有多余的话,给我一点食物,只要一小点。我好久时间没有吃过东西,自从--'"大学!"一个女人叫道。她说话的方式,听起来大学好像是肮脏的、亵渎神灵的东西。谢林曾经听见过那样的口气,日食之夜,当谢林提到科家时,福利洪66就曾经操过这样的口气。这事听起来让人害怕。
  "大学!大学!大学!"
  他们又开始在他周围围着一个圈,唱了起来,指着他,弯起的手指做着奇怪的手势,他听不懂他们唱些什么。那粗哑的、噩梦般的唱调,全是些废话。难道,这些人是火焰派教徒的一些亚派在这里正式皈依火焰派,而举行某种神秘的仪式吗?不,对此他表示怀疑。他们的外表不同:衣衫褴褛,太邋遢,精神错乱的程度严重。那些教徒,像他曾经见过的那几个,总是显得精神爽朗,能克制自己的言行,几乎有惊人的控制力,除此以外,自日食以来他们便没有露面。谢林猜测,说不定,他们全部已撤到自己的某个避难所里,为他们的信仰得到了证实而窃喜呢。
  这些人,他想,仅仅是些流浪着的疯子。
  而且在谢林看来,他们的眼里充满了杀气。
  "听着,"他说道,"如果打扰了你们的仪式的话,我向你们道歉,我完全愿意马上就离开。我设法赶到这儿,仅仅是因为我原以为房屋是空着的,因为我很饿。我绝对无意于--""大学!大学!"
  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仇恨的目光,但是,他们的目光里也有恐惧。他们从他身边往后退去,紧张、发抖,好像惧怕他会冷不防地释放出某种可怕的威力。
  谢林恳求地向他们伸出双手。要是他们能够停止欢跳,停止唱歌,哪怕只一会儿,那该有多好!隔壁房间里烹饪食物的味道使他发狂。他抓住其中一个女人的手臂,想让她停下来,赐给他一块面包,一碗肉汤,或其它什么的。但是她却跳开了,发出嘘声以示抗议,好像谢林摸她,把她烧伤了似的。她在谢林的手指短暂触摸过的手臂上,使劲地、疯狂地擦着。
  "求你了,"他说,"我毫无恶意。相信我,我和这儿的任何人一样毫无恶意。""无恶意!"头儿叫道,吐出这个字眼儿,"你?你,大学?你们比巡逻队更坏。巡逻队只给人们带来点小麻烦,而你们,你们却毁掉了整个世界。""我,什么?"
  "小心点,塔西巴尔"一个女人说道,"在他还没有在我们身上施魔法之前将他赶出去。""施魔法?"谢林说道,"我?"
  他们又指着他,在空中猛刺,令人毛骨悚然。一些人开始低声地唱,歌声由低到高,就像一辆稳步加速,很快就失去控制的汽车一样。
  只穿一条短裤叉的姑娘说道:"正是大学的人使黑暗降临到我们头上。""还有星星,"穿着衬衣的那个男人说道,"是他们引来了星星。""这个人也许会把它们重新引来的,"先开腔的那个女人说,"把他赶出去!把他赶出去!"谢林怀疑地瞪着双眼。他告诉自己,他本应该有能力预示到这一点,事情很有可能发展到这一步:所有的科学家和知识人士都会遭到怀疑。这种病态的疑心和恐惧将在日暮中幸存下来的人中,像病毒一样流行。
  "你们是不是认为我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够把星星引回来?是不是这个使你们感到害怕?""你是大学里的,"叫做塔西巴尔的男人说道,"你知道秘密。是大学带来了黑暗,是的,大学引来了星星,大学带来了厄运"。
  够了!让人难以忍受。
  被拖进屋,被迫吸进那令人发狂的食物香味,而不被允许享用一点,这已够糟的啦!然而,还被那些人指责--被看作是灾星,恶毒的巫师--
  谢林像是被什么东西截了一下。
  他嘲笑般地叫起来:"这就是你们所相信的吗?你们这些白痴!你们这些精神错乱、满脑子迷信的傻瓜!指责大学?是我们带来了黑暗?天啊,多么的愚蠢啊!力图警告过你们的正是我们!'他愤怒地打着手势,握紧拳头,使劲地攥着。
  "他打算重新把它们引回来,塔西巴尔!他将会使我们陷入黑暗之中!制止他!制止他!"突然他们向他围扰过来,圈子越收越小,伸出手去抓他。
  谢林,站在他们中间,无助地向他们伸出双手,向他们道歉,一动不动地。他后悔刚才悔辱了他们,不是因为这使他的生命面临着危险--他们也许根本没有在意他叫他们什么名字--而是因为他知道他们那样不是他们的过错。如果有错的话,那也是他的错,因为他没有尽到更大的努力,帮助他们保护自己免受他知道的即将发生的事情的伤害。塞里蒙的那些文章--如果他曾经给新闻记者说过,如果他催促他及时地改变他那嘲弄般的圆滑之辞的话,那该有多好啊--
  是的,对此他现在后悔不已。
  他对已完成的和没有完成的一切事情都感到后悔,但是太晚啦。
  有人用拳猛击了他一下,他惊讶而痛苦地喘着粗气。
  "莉利亚斯-"他想喊出声来。
  所有的人蜂拥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