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5年第5期
评《不够知己》的编注
作者:王雨霖
1988年12月,岳麓出版社出版Imperfect Understanding的中文本,译者是南星,书名叫“一知半解”。2001年2月辽宁教育出版社出版陈子善编《一知半解及其他》,收入南星译本和六篇温源宁评论文章的中译本(《人间世》第十一期林幽译《轨范季刊》、第十九期《一九三四年我所爱读的书籍》漏辑)。
2004年1月,岳麓出版社又出版“温源宁著、江枫译”的《不够知己》,责任校译是刘果,责任编辑是刘果,版式设计是刘果。正文每叶上面是原文,下面是译文和注释。设计得真好玩好看;如果再配上人物照相或画像,那就更妙了。不过,责任者假使把设计的心思稍分摊到编校上,那就是我们读者的福气了。唉!
从《序》里的话(“敬业的刘果硕士费心策划、热情邀请”云云),可以推想译者没有翻过《中国评论周报》,也没有见过别发洋行出版的《不够知己》,也不知道《一知半解及其他》,好像只借鉴了《一知半解》。这样,他信笔洒出的一知半解也就不足怪了:“《中国评论》Unedited Biographies(人物速写)专栏从6月起便改名 Intimate Portraits(知交剪影),所刊文章绝大部分均不署名,只有一篇文末署有两个字母的缩写字头……除了一篇显然来自读者群中,这些文章不论署名不署名,编者也就是作者……温源宁留给后人的文字,似乎也就是这么四十几篇人物小传了。”
出版家似乎有编全本或足本的权力,但最好能尊重著作家的定本或原本。温源宁从已刊的二三十篇里选出十七篇,自是他的主权,自有他的理由:那些没署名的小传不都是自家写的,有的小传因“气坏了好多人”而不宜收编,有的写完就不很满意。死了二十年,“在收藏家、古董贩和专家学者通力合作的今天”,温源宁当然管不了别人的“搜拾弃馀”。编译者既然做主“把这个文集视为温源宁所著Imperfect Understanding的足本”,那“文集”的编次按理该照用Imperfect Un- derstanding,然后再把作者挑剩的依原著体例,以发表时间为序,附录于后。可“这个文集”全不顾温源宁自己的意匠心花(原著郑重地在标题下标明问世时间),竟以传主姓氏的汉语拼音为序编排(《武连德博士》则错简),也没有表示哪些是温著集外文,并且遗弃了原书的序文。
辨识文章的主名是个力气活儿,“编者也就是作者”的“判断”可也忒省心省、事了。子曰:“多闻阙疑,慎言其余,则寡尤。”连《中国评论周报》都不闻,连温源宁的作品都不问,怎么就矜诩创获编“足本”呢!作为温源宁的高弟和良友,钱默存当时记温源宁“写了二十多篇当代中国名人小传”,或许少说了点儿,而这个“足本”一下子弄出四十几篇,不亦多乎哉!
《王德林,“一战斗的公牛”》格外长(译者居然花两个半页去注释“二十一条”),原本有作者署名——L.Y.,就是《中国评论周报》主编助理兼Oversea Chi- nese专栏编辑的林幽(Lin Yu)。假如策划者留意到篇末署的L.L.,那译者手里就不会有它的复印件了。伯蹇叔盲,求玉获石,害得译者出面解释:“L.Y.应为本文作者名字的拼音缩写,待考。”咳,编译者轻易抛弃了职权,愣留“待”读者自“考”。
《刘铁云先生》(原文无“先生”)英文本有编者的题注,说明是据传主之侄刘大钧发表在《人间世》上的文章编译的(Based on an article by his nephew,Dr. D.K.Lieu.in“The Jen Chien Shi'h”)。刘大钧也是《中国评论周报》的撰稿编辑 (曾任主编顾问),《刘铁云先生轶事》刊于《人间世》第四期(1934年5月20日),改编者不会是温源宁,因为温源宁不怎么通文言文。在Intimate Portraits里,挨着《刘铁云》的是《章太炎》,也是据《人间世》第十一期上曹聚仁《章太炎先生》编译的,“足本”就没收——莫不是落了?
高君珊、顾静徽两个女人的小传,写的情事(温源宁未尝留学美国),用的口气,明摆着非温源宁所作。作者像是传主的同性同学(第65页:“那天夜晚,在安阿伯南区大街的一间顶楼房间里,同在一起的有我们三个”云云,第82页:“我们曾在同一套公寓内住过六个或八个星期,我做饭,她洗碗”云云)。葛龚莫辨,雌雄迷离,就一骨脑儿拣进篮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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