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7年第12期

注视《游客的注视》

作者:毛如雁




  在当代社会,旅游已成为普遍的消费和休闲方式。虽然大众旅游现象在第一次工业革命后就出现了,但在学术方面,直到1930年才第一次出现完整的社会学的研究成果(cohen,1984)。随着大众旅游的开展,特别是二战后旅游产业的飞速发展,旅游社会学研究也出现了欣欣向荣的局面。 《游客的注视》(The Tourist Gaze)就是英国社会学家约翰·洱瑞(John Urrv)向学界奉献的一部力作。该书自1990年初版以来,重印了十余次。2002年在对第一版进行修增的基础上,刊印了第二版。“注视”(gaze)一词源于福柯的《临床医学的诞生》。洱瑞将医学注视转用到旅游研究上,提出“游客注视”概念。《游客的注视》一书论述了注视的建构过程,什么赋予注视以权威性,以及游客注视与其他社会实践的关系等。作者通过注视这个角度来考察旅游,将旅游产业的诸多要素(景点、度假区和博物馆等)都整合进注视这个概念中,非常高明。作者不是纯粹研究旅游,而是试图通过旅游来考察整个社会。正如他所说的,通过研究“越轨行为”可以揭示“正常”社会中有趣和重要的方面,而考察游客注视的典型客体,也可以为我们更好地理解与之相对的一般社会的状况提供洞察(Urry,2002:2。以下出自该书的引文只标页码)。
  
  一、理论探源
  
  《游客的注视》一书的写作深受布尔迪厄(Bourdieu)、鲍德里亚(Baudrillard)、德波(G.Debord)和鲍曼(Bauman)思想的影响。作者借用布尔迪厄的“品味区隔”(the ditinction of taste)和“文化实践”(cultural practice)的概念,将旅游活动视作一种受品味影响的文化实践活动。第二章“大众旅游和海滨度假的兴衰”就从历史的角度生动地展示了旅游景点在品味的区隔活动中兴衰演变的过程。人们赋予旅游景点的品味区隔成为这些景点起落兴衰的重要动因之一。
  鲍德里亚的消费社会理论和符号表征理论也是贯穿该书始终的理论线索。洱瑞将旅游看作一种“地位商品”(positional goods),人们通过旅游来表现自己的地位,这在第三章中表达得很明确。不仅如此,洱瑞还根据鲍德里亚的符号理论,认为游客看的不仅仅只是“东西”,引起他们注视的还有各种符号,这些符号以隐喻的方式起作用。这是本书的重要论点之一。
  在将旅游景点看作一种“景观”(spectacle)而言,洱瑞很好地融合了德波(G.Debord)的观点。在第七章“seeing and theming”中,作者运用景观社会的观点分析主题公园和销品茂(shopping mall),将其看作通过有意糅合视觉元素而创造的一种超现实的客体。借用德波的观点,洱瑞认为,在后现代社会中,景观到处可见,旅游景点因而失去独特性。这在第五和第七章都有很明确的表达。
  鲍曼的理论体现在最后一章“全球化注视”中。作者运用鲍曼的全球化理论和“流动的现代性”(liquid modernity)理论,补充并强调了注视的流动性(移动性)。洱瑞认为,在注视的日益全球化情境下,发生在具体、独特时空里的旅游越来越少。不可胜数的流动性,使得在“家”和“离开”的区别日益不明显,旅游景点遍布全球,并以各种(物理的、想象的和虚拟的)形式在全球流动;另一方面,日常活动的场所按照“旅游”的模式进行再设计,从而形成很多主题化的环境。因此,洱瑞宣称在更一般的“符号经济"(economy of signs)里,将会发生“旅游的终结”(第16l页)。能够糅合这些理论来分析旅游现象,并且提出了非常有意思的观点,足见作者深厚的学术积淀。下面来看看作者的主要理论观点。
  
  二、注视的建构
  
  “游客注视是通过差异(difference)建构起来的”(第1页)。被注视的客体应该与日常薪酬工作没有直接联系,相反,两者应有显著的差异。“最低限度地,所游玩的地方必须在某些方面与日常生活情境相区别”(第12页)。游客经验涉及由不同寻常(即超出日常)之物所引起的愉悦感受。这并不是说其他的旅游元素不会产生“生活在别处”的感觉,而是游客注视的潜在客体,必须在某些方面具有不同寻常之处:作者指出有六种途径使得“日常矗置常”(ordinary/extraordinary)的二元建立得以产生和维持:(1)看到独一无二的客体,如白金汉宫、埃菲尔铁塔之类众所周知的地方;(2)看到独特的符号,如典型的英国村庄、德国啤酒庄园等;(3)看到以前被认为是熟悉之物的不熟悉的方面,如到博物馆参观普通人生活的展览;(4)看到在不寻常情境下社会生活的普通方面,如到一个传统村庄观看当地民众的日常生活;(5)在不J司寻常的视觉环境中进行熟悉的活动,如在古镇老街品茗;(6)看到代表着不同寻常之物的符号,如观赏从月球带回的岩石(第12~13页)。总之,这些注视的客体应当不同寻常,并且让人们在某种程度上体验到在日常生活中所体验不到的独特愉悦。
  作者认为,游客注视随着群体、社会以及历史阶段而异,而且,特定的游客注视依赖于与之相对照的事物,即非旅游的社会经验形式。事实上,游客注视预设了一种社会活动和符号的系统,这套系统在给特定旅游实践进行定位的时候,不是基于其内在特征,而是基于它与非旅游的社会实践的差异——毕竟,旅游就是“生活在别处”。当代旅游业的游客吸引物是由技术的、符号的、组织的话语一起“建构”起来的。洱瑞指出,正是各种话语赋予视觉注视以权威性,如教育(修学游)、健康(度假游)、群体凝聚力(员工奖励游)、愉悦和玩乐(加勒比度假游)、忆占和追思(历史遗迹、博物馆、节庆游)以及民族情感(第149页)。
  选择一个地方作为注视对象是出于特定的期望,尤其是期望实现能够带来强烈愉悦的白日梦(daydreaming)和幻想,而这种期望是通过电影、电视、阅读等非旅游实践建构和维持的。作者认为,游客注视指向其不同于自身日常经验的方面,经常涉及不同的生活方式。当游客在巴黎看到两个人接吻,他们在注视中捕捉到的是“浪漫的巴黎”;当英国的小村庄进入眼帘,他们注视到的是“真正古老的英格兰”。人们通过照片、明信片、电影和模型之类的媒介来捕捉这种注视并将之定格。如此,注视得以被无休止地再现。
  注视是通过符号建构的,而旅游涉及到符号的收集。收集符号的常见方式是摄影。游客往往觉得不应当错过任何将特殊风景占为己有(也即摄人相机)的机会,“摄影型塑旅游”(第128页),摄影决定了游客的行止:事实上,许多旅游演变成了寻找合适拍照点的活动。旅行是积累照片的途径,因此也是个人记忆特别是家庭记忆商品化和私人化的途径。
  
  三、作为一种文化实践的游客注视
  
  旅游是追求品味区隔的社会文化实践,品味决定了注视什么(注视客体)以及与谁一起注视(注视的主体)。大众旅游开展以前,参与旅游是个人获得精英地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