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8年第9期

毛伟:水墨人物画与传统写实主义

作者:高全喜




  中国戏曲学院美术教授毛伟以擅画牦牛著称于当今中国画坛,他笔下的西部高原牦牛形体雄壮,神态凛然,象征着中华民族传承有自的精神风范,在时下人情日渐浮靡的当口,这种古朴、健康、生机勃勃的艺术表现和追求,无疑具有振奋人们精神面貌的功能。
  我对这位已过“知天命”之年的艺术家的了解是因学术交往,当我研读了他即将由光明日报出版社出版的《中国人物画教学与创作》,深入了解了他艺术创作的全貌和艺术理论素养之后,在我心里,他就不再仅仅是国画圈里那种擅画动物的高手,而是一位有着深厚的学术传承的现代写实主义水墨画家。毛伟的水墨牦牛画风承继吴作人,这种风格在当今中国画界颇有成就。因为毛伟对艺术的悟性以及不懈地进取,牦牛几乎就成为其作品的符号,就像人们把齐白石与虾、徐悲鸿与马、黄胄与毛驴联系在一起的画坛典范故事一样,这符合中国艺术的传统叙事。中国的水墨艺术,每笔下去,境界竟有天壤之别,所以,高者寥寥,而滥竽充数者甚众。中国艺术百年来的一些成败得失也系于这种符号化的因果关联。
  毛伟不但知晓符号化的中国艺术传统背后的深层道理,而且在他三十年的创作生涯中一步一步地认真践履,在他已为人们熟知并喝彩的水墨牦牛后面,有着厚实的中国人物画功底、二十年教学实践的探索和积累、五十年艰难困苦的人生经历,而这一切又都经过他反复地锤炼,融入师承,最终纳入中国水墨写实主义的现代艺术传统之中。在我看来,这个现代传统就是由齐白石、徐悲鸿开创,经过蒋兆和发扬光大,改革开放新时期被卢沉、周思聪承继的中国画的写实主义精神。
  毛伟1996年考入中央美术学院中国画系水墨人物画研究生班,濡染了中国水墨人物画学院派的人文精神余韵。中国画现正处在一个历史上前所未有的裂变时期,很多年轻画家在这场中西文化交汇的变革中纷纷转向西方艺术,寻求以西方的艺术形态乃至绘画精神来改变中国绘画的传统。我们看到,一波又一波深受西方各种艺术潮流影响的所谓中国现代水墨画正充斥着当今的中国画坛。但毛伟没有随波逐流,他固守着这个已被某些人视为日渐衰落的中国传统水墨人物画,并力求在自己的创作中接续传统,尤其是写实主义传统。经过二十年余艰辛的探索和跋涉,毛伟水墨人物画的风格日渐成熟,其作品很好地体现了中国绘画的写实主义传统和唯美求真的精神风骨。
  
  牦牛风:写意画中的浩然之气
  
  仔细观赏毛伟笔下的牦牛,你会发现他的画与那些符号化的虎画、鹰画、鸟画迥然不同。在传统写意画强调的气韵生动和浩气贯注之中,毛伟画的牦牛透显着坚实的写实主义的骨骼架构。这是由于他对于中国传统的写实主义有着深入的体悟,因此传统绘画中写实的精神与写意的风姿,在他的牦牛系列作品中得到了较为充分的展示,其牦牛画乃呈现出一种独特的艺术品质。
  当代中国很多新潮画家深受西方现代艺术的影响,对传统绘画中的格式化、程序化的僵硬教条不满,变法求新,寻找新的突破点。因此,所谓新文人画、水墨表现主义、综合实验等粉墨登场,各种各样的丑陋变形、以丑为美的现代主义乃至虚无主义的精神在中国画坛大行其道。我认为,中国画坛的转型风潮是一件正常的事情,迎合者甚众也有某些必然的道理,中国传统绘画中某些脱离生活的形式主义和教条主义倾向,确实无法承载现代人丰富多彩的生活。很多水墨画家转向西方现代艺术寻求中国画的改革,对于老大而颓败的中国画无疑是一种批判。但我要强调指出的是,西化的道路并不是中国画的唯一出路,不是一条长远的富有生命力的正道。艺术来源于生活,植根于传统,虽然中国水墨画的暮气和保守阻碍了它的现代发展,但也正因为如此,才需要中国画家从自身的传统之中进行自我超越,而不是借助西方话语来摧枯拉朽地颠覆自己祖宗的艺术。由此看来,毛伟的绘画艺术所追求的那种源于传统、本于生活的写实主义生命礼赞,对于中国水墨人物画的现代改造,更具有积极性的意义。
  具有这样的艺术指导思想,毛伟创作的水墨人物和牦牛作品所采用的手法就不再是外部批判,而是内部革新。我们看不到那种被撕裂的甚至虚无化了的现代西方艺术图景,、也看不到现代水墨画家们所力图表现的分裂、破碎乃至人与自然相对立的那种冷漠、颓废的精神写真。相反,他画的牦牛具有一种生活与自然融会贯通的浩然之气:那一幅幅神态各异的牦牛,在自然中尽情表现它们的本性。这是画家对于自然、人性的认识和审美的诗意表达。在西北高原的旷野中,在风雨苍黄的夕照下,在那些被称作高原之舟的牦牛身上,寄托着画家对于中华民族历经磨难穷且益坚的从容、宏阔的精神世界由衷的礼赞。毛伟要表现的便是这种积极进取的生命价值和人生意义,寻求的便是这种艰难卓绝之中的人与自然的和谐。毛伟在谈到他画牦牛的缘起时曾说:数年前他带着学生从京城到敦煌、桑科草原进行艺术写生,为那里的一切——原野、牧民、牦牛——雄浑的风物和淳朴的人情所震撼,回来后重新置身于吵嚷、忙碌的都市,不禁生出从未有过的失落和茫然。他再拿起画笔时,壮硕、顽健、温顺又勇猛的牦牛便成为他表达蕴含在心中已久的激情的突破口和载体,于是他再次重返西北高原,在与牦牛为伴的时光中,感受着自然、信仰和生命。在挥洒表现牦牛精神风骨的各种创作图式中,他找到了自己艺术的家园。
  水墨牦牛图式系列表现了毛伟基于对中国画的写实主义艺术理念价值认同而发展出的具有鲜明个人特点的写实主义。从某种意义上说,毛伟的水墨写实主义不同于传统的工笔写实主义或人物写实主义,他追求的是一种写意的写实,而这恰恰是中国传统绘画中曾为齐白石、徐悲鸿那一代艺术大师们所达到的最高境界。毛伟画的牦牛在表现形态上继承了中国传统绘画中写意的风格,他擅长抓住自然状态中牦牛的活动习性和主要特征,用各种各样的传统手法把它们铺陈出来,渲染出一幅幅浩气沛然的牦牛风图景。毛伟在总结自己的水墨牦牛绘画技巧时曾经谈到,传统中的有关泼墨、没骨、布局、疏密、黑白、干湿、浓淡等技法,在他的牦牛组画中都曾经得到恰如其分的使用。我们看到,在他的牦牛系列中,无论是风神独具的牦牛特写,还是密集奔跑着的牦牛群画,都具有一种完整、灵动的形态,他力求用写意的精神概括表现牦牛的特征,从而呈现一种千变万化而又统一和谐的美质。
  毛伟所画的牦牛气韵生动,总会让人感受到一种坚定、沉稳、忍耐的美感。所谓坚定指的是高原牦牛身上特有的那种与生命相关联的沉重、坚韧的品质,因此,风神写意的牦牛给人的视觉冲击其实源于画家生活感悟的现实情感。这是一种写意精神与写实主义的交融,我们在徐悲鸿、黄胄所开启的中国水墨人物画中能够找到它的现代源头。从这个意义上说,毛伟的水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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