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梦佳
“到2000年,我们国家实行按需分配,你想要自行车,就给你推一辆自行车,你想要缝纫机,就给你抬一架缝纫机。”—这是记忆里我的小学老师最牛×的一番话。生活美景由你描画,激发了多少如我一样的儿童对美好未来的憧憬啊。
然而,当我长大后成了你—一名教师的时候,却连“这睡狮渐已醒”也有些不那么相信了。睡狮既醒,理当须发皆张,抖擞精神,一鸣惊人啊,哪里像现在这般,虽睁开眼睛,做许多努力,但是看看社会、经济、体制等诸多方面存在的问题,犹如心有余而四肢尚无力,倒更像是中了一种名叫“悲酥清风”的毒。
中毒以后,多少高明的大夫都想来解毒,鲁迅描绘出阿Q之国民劣根性,柏杨警告大家要洗却酱缸文化的浸染,龙应台大声疾呼“中国人你为什么不生气”;更有放眼四海多方寻药的,如美国的自由女神,日本的魔鬼管理……可谓情急心切,新招迭出,却似乎只可续命,势头虽好,毒根却未消。
江山代有郎中出。《中国人比韩国人少什么》,又是寻来的一副猛药。
说实话,初看书名,我心里想的是:“靠,我还想说‘中国人比韩国人多什么呢’!是不是染发加上大T恤大短裤玩腻了,哈得还不过瘾,非要拿韩国人和中国人比一比看看有没有多个鼻子多个眼啊?”及至一页页看下去,却渐渐认真起来,对作者不由肃然起敬。
与有点哗众取宠的书名相比,作者态度的朴实而诚恳,甚至让人的脑子一下子转不过弯来。朴实和诚恳,倒不仅是作者所述的“这本书注定是一个过渡性的、阶段性的急就章,而不是一本学术著作……这本小书旨在引起您的兴趣,在发挥了它的作用后速朽”。当然这种说法与前郎中们的语言相比,作者的朴实与直率,更能引起人们对于书中所述的关注与思考。更重要的,则是作者娓娓叙说的方式。书的前面,是《学习日本还是学习韩国》,从“不一样的日本”,到“比中国更中国的朝鲜”,再到“被冷落的韩国经验”,没有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的惊呼,没有拿大架子吓人,也很少看到作者的愤激之言,却一点点赢得了读者的信任与认可,这副药被我们愉快地接到了手中。
药的效用是最引人关注的,尽管韩国的前身“比中国更中国”。我认为本书更胜一筹的地方,在于它切入的角度,在于它所引的“医案”,每一个都恰好对着我们的症状。反腐败,农村问题,钓鱼岛问题等,都是我们面临的实际难题,而韩国曾面临同样的问题,却很好地解决了或正在有效地解决,能提供现成的例子。更何况,作者对于借鉴有无必要提供了详细的分析,如反腐败,有“中国两国的腐败有着深刻的社会文化根源”,“中韩历史上腐败的特点”,“经济发展中的共同点”,“韩国反腐败历程”,“韩国反腐败特点”和“韩国反腐败对中国的启示”,种种分析,入情入理。其他问题也是如此。头疼找医头的药,脚疼找医脚的药,似乎不太符合中医治本的医理,但是我们却不是治病,而是解毒,头不能动就让头动,脚还发麻就给脚消麻,等四肢百骸皆正常的时候,离还原一头活蹦乱跳的狮子也就不远了。
过去的郎中,无论是惊呼,还是沉郁,无论是愤慨,还是急躁,都有一定的道理,在特定的时期,在特定的方面,都有一定的功效。《中国人比韩国人少什么》的作者,也许不是一个很有经验的郎中,从书中少许的芜杂与繁复也可以看得出,但他的态度是真实而诚恳的,切入角度又符合实际,使书中所引韩国的经验具有较强的可操作性,这和其他郎中相比,称得上独树一帜。尽管在“哈韩族”与“恐韩族”共处一室的可笑局面下,这副药可能有点猛,有点不那么受欢迎,但是不要忘了,悲酥清风的解药虽“臭之极矣!尤甚于身入鲍鱼之肆”,却具有奇效哦。
就如书的末尾所言:“天底下并没有‘中国特色’或者‘劣根性’的‘非典型’绝症。”《中国人比韩国人少什么》这副猛药,又激发了我对于未来图景的憧憬,虽然2000年已经过去,我也不想要按需分配的自行车和缝纫机,但是,如果能够不比韩国人少什么,亦算得遂人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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