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第2期
清初诗文选家陈祚明及其《采菽堂古诗选》
作者:陈 斌
因为“常虚其心,窥探作者之意,设以身处其时与地,思其所欲言”,所以他常能发人所未发。如《古诗十九首》“题辞”云:“《十九首》所以为千古至文者,以能言人同有之情也。……但人人有情而不能言,即能言而言不能尽,故特推《十九首》以为至极。言情能尽者,非尽言之为尽也。尽言之则一览无遗,惟含蓄不尽,故反言之,乃使人足思。……《十九首》善言情,惟是不使情为径直之物,而必取其宛曲者以写之,故言不尽而情则无不尽。”明清二代,“古诗十九首,解者无虑千百家”(李调元《雨村诗话》语),陈祚明却能在文本涵咏中读出一份独特感受,且这份理解又是从自身类似境况中悟出,所以能深叩其中三昧。这种重情感、重与作者对话、重身心感受,与传统“知人论世”不尽相同的批评倾向,与明代辩体批评兴起,且过于偏重诗歌形式审美与品评,相对忽视作品意蕴及感染力相比,显得颇异其趣。重新将“窥探作者之意”置于批评的中心,无疑是对辩体批评模式的完善与充实。
再次,自觉的学术批评意识。冯惟讷所辑《古诗纪》中,选录了不少历代汉魏六朝诗歌批评资料,但对前人观点未作然否。陈祚明受此启发,在各选目的题辞部分,选录前人的评论,尤其是钟嵘《诗品》各条,几乎全文照录,然后针对某些“经典”论断,揣摩深究,提出自己的意见,对一些“常识”生出新的思考来。如论曹植之“才”、潘岳之“情”、谢脁的“篇末多踬”等,对钟嵘观点或申论,或反驳,在相关命题上形成了一种学术史“批评之批评”的延续。
陈祚明将纠正格调派独尊盛唐诗歌的偏狭,作为编选《采菽堂古诗选》的一个重要意图,所谓“今为近体如不读古诗,见不高,取材也狭隘。……予亟表古诗、示准的,学者游息其中,譬寻河得源”,目的是贯通汉唐诗史,为习诗者提供一部具有参照意义的古诗读本。这一做法,对后来沈德潜的《古诗源》很有启迪。谭献《复堂日记》称:“阅陈氏《采菽堂古诗选》,气体博大,以情辞为识志,所见既正,说谊多入深微。”是为知言。
(作者单位:福建师范大学文学院)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