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5期

知识的“能”与“不能”

作者:艾佳慧




  这个例子提醒了我们,除了知识本身之边界带来的一种本体上的“不能”之外,知识还有另外一个维度上的“不能”,即知识不能也不应该成为“权力”、“利益”或“流行民意”的“合谋者”、“仆人”或者“吹鼓手”。对于志在阐明和运用知识的社会科学研究者而言,这其实是一种基于知识逻辑和行动道德的“不能”。这种“不能”在我看来其实更值得人们注意。
  知识的“能”与“不能”之间的必然张力,是学者面对自身以及既定知识边界的困惑和两难。这种两难不仅反映在“思维实践”和“制度实践”之间的关联和差异之中,也反映在学者面对“不完美”又急需改善的现实时,对理论和自身的理性认知与想要影响和改善社会的“浩然激情”的冲突之中。
  但面对这种张力和矛盾,我们并不是无所作为,我们可以在知识的“能”与“不能”之间找到一些缝隙,寻求一种调适。因为,只要把握好了三个度,就能在坚守知识的限度和“不能”的同时,充分展现知识和理论的力量,最大限度地实现知识的各种“能”。
  第一个度就是:在既定的工作时间内,如何在范式化的学术研究和政策导向研究之间找到一种转换的最优边际点。一个研究者在自身能力和偏好、甚至社会情势的基础上进行“折中权衡”:是做相对纯粹的理论工作多一点,还是做知识普及的工作多一点?这个“度”是可以由学者自己掌握的。
  第二,就是要把握知识或者学者能对社会施加多少影响的“度”。
  克莱因说:“通过提供强有力的解释和严谨周密的判断,经济学家能够在公共讨论中起到一种极其重要的作用。”但这样的好时候其实不太多。当社会上对一件事情的价值判断有多种而且和学者们的判断不一致时,学者们想运用理性和知识的力量影响一般人、决策者以及社会就不太可能,至少是在短期内不太可能。在此情况下,学者最多只能给出自己的解释和判断,给出各种方案可能会有的收益以及由此而来的必然“代价”,而最终的实际选择却很有可能与学者认为正确的方向和方案“大相径庭”,甚至“南辕北辙”。面对这种令人绝望的情况,学者们应该怎么办?是为了获得当下的影响力而附和政府和民众的流行意见,还是坚持自己的学术观点和智识诚实?对这种当下社会影响力的追求或者不屑,其实就界分了真正有学术担当和品格的学者和学术“投机者”。因此,哈耶克说,“一个经济学家最重要的就是必须要有成为‘不流行的’(unpopular)勇气”。
  第三个“度”是学者和政府以及“利益集团”之间的关系。
  无可否认,任何学术都是在一定“权力”的或明或暗的支配之下。真正的学者,一方面能够合理合法地运用各种“权力”和“利益”为自己的研究寻找现实的各种资源,另一方面又能秉持学术的独立性和批判精神。他们不仅要质疑宰制了学术和知识生产的现有行政制度,还要以事实和理论逻辑说话,不设定任何理论前设,不能为了迎合政府或者特定“利益集团”而失去自己的学术独立性。
  “经济学家为社会贡献了什么,他们又能贡献什么”,这既是个知识论意义上的问题,更是个涉及经济学家职业操守和职业伦理的问题。正如菲利普·默里所评价的,“尽管标题暗示了该书直接针对的是学生和那些不看书就无从知道答案的普通知识分子,这本书却同样对准了职业经济学家自身”。
  
   (《经济学家贡献了什么》,克莱因编,艾佳慧译,法律出版社二○○六年六月版,14.4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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