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吃黑



  一辆轿车停在卡特面前,下来两位穿着老式西装的男人,—个穿着咖啡色西装,另一个穿着蓝色西装。他们两人看来不像是警察,卡特有一个预感,觉得这两个人不对劲儿。
  卡特想要溜走,但是已经太晚了。那两个人像夹三明治把卡特夹住,紧接着手枪顶在卡特的腰眼上,穿蓝衣服的叫道:“警察!站到墙边去。站好,我们要搜查。”
  卡特探寻地看着他们,但他们不理他。
  “快点儿!快点儿!到墙边去。”他们使劲推着卡特,“面对墙,向前趴着,手脚分开,手指也张开。”穿蓝衣服的命令说,然后放回手枪,双手迅速地搜索卡特全身,而另一个拿着枪在旁边,同时叫围观的人走开。
  穿蓝衣服的从卡特身上只找到了一盒香烟,他把卡特双手扭到背后,给他戴上手铐,然后把他朝汽车的方向推去,另一个跑上车坐在驾驶座上,卡特被推进汽车的后座。
  穿蓝衣服的坐在前面司机的旁边,回头盯着卡特。这时汽车开动了,融入了来来往往的车流当中。这两个穿西装的人动作迅速,很有效率,不过穿蓝衣服的那个人在搜索卡特全身的时候,没有找到他身上的手枪。
  从十来岁起,卡特没有一天不带枪的,今天他带的是一把微型手枪,枪就藏在右脚的袜子里,另外,他背面皮带下面有一个特制的口袋,里面放着一套手铐钥匙。卡特花了十五秒的时间,把钥匙取到手,又花了十秒钟找到合适的钥匙,然后解开右手腕上的手铐。
  汽车的行驶速度大约是每小时四十公里,车门上的把柄被卸掉,卡特除了等待机会,没有其他的办法。他们开了十五分钟,然后汽车停在一个仓库的门前,仓库有一道很大的电动门,司机轻按了两下喇叭,等了一会儿,又按了两下。大门徐徐升起,卡特看不见什么,不过他知道这不是警察局。
  “你们不是警察。”卡特说。
  “对,我们不是,”穿蓝衣服的承认说,“不过你也不像人们传说的那样了不起。”他似乎很得意,他有权得意,要想在街上抓人,又不引起麻烦,那可是需要一些本事的。
  司机开车进去,卡特抓紧手里的手枪,打开保险栓。汽车慢慢地开进去,停在两辆大卡车之间。
  因为他们不是警察,所以,卡特不知道他们的下一步要干什么,卡特唯一能肯定的就是,再也没有比现在更好的脱身机会了,以后就可能根本没有机会。司机探身向前熄火的时候,卡特把手枪顶在穿蓝衣服的人的脖子上,扣动扳机。司机一听见枪声,马上转过身,想要掏出左轮枪,卡特一枪击中他的右眼,他倒在同伴的身上。
  微型手枪的声音很小,不比拍手的声音大。卡特探身越过椅背,取下两个死者的武器,然后打开车门下了车。
  仓库里唯一的声音就是电动门的马达声,声音很快停止了,门也关上了,这样就堵住了卡特逃出去的路。卡特骂自己动作太慢,小心地走到一个可以看清整个仓库的地方。一道墙边停了几辆卡车,还整整齐齐地堆放着一些箱子。卡特看不见一个人影,不过有人操纵那道电动门,所以库房里绝对不止卡特一个人。
  接着,卡特发现了一道木梯,这个木梯通向上面的一个办公室,办公室的窗户有灯光射出,办公室的玻璃门也有灯光,看到办公室,卡特就猜出来,那就是操纵电动门的地方,操纵的人也在那上面。
  如果仓库里有很多人的话,卡特也许就会悄悄溜出去,但是,现在这里没有多少人,于是卡特决定上去看个究竟。
  他快步跑上楼梯,因为上面的人肯定在等着那两个人上去,所以卡特并不怕发出声音。不过,他的手里紧握着手枪,同时眼睛注视着办公室的窗户。
  来到办公室门前,他透过玻璃向里面望去。屋里有几个廉价桌子和铁柜。有一个男人坐在一张办公桌边,正在接电话,那人背对着卡特。
  虽然他坐着,但卡特可以看出,他是个小矮个儿,站起来不会超过五英尺,他窄窄的肩膀上套着一件的西装,握电话的那只手上戴着一枚很大的蓝宝石戒指。卡特相信那颗蓝宝石是真的,不是人工的,这个人是那种从不携带信用卡,喜欢带大把现金的人。从卡特站立的地方,他觉得可以嗅到钱的气味。
  那个人正在说一些黑话,声音很傲慢,颐指气使。几秒钟后,那人挂上电话,转过头来问:“事情进展得怎么样?”
  当那人看到卡特时,两眼眯了一下,然后嘴唇微微张开,做出一种微笑的样子,似乎真的很高兴。当卡特看到那个人的脸时,大吃一惊。
  那人名字罗伊,他的脸经常出现在电视或报纸上。二十年来,他经常出现在议会的听证会上,他有一头乌黑的卷发,两眼显得深不可测,他的嘴唇非常薄,下巴方方的,他的微笑总是让人琢磨不步,背对着一堵坚固的墙罗伊翘起二郎腿,背靠着椅子,继续微笑“卡特先生,你这人真难找。”
  “我不想让人找到。”卡特回答说。
  “经过两个星期的寻找,总算找到你了。”
  有人一直在全美各地留话给卡特,他对此置之不理,他刚刚在纽约做完一桩活儿,准备好好休息休息。
  卡特心中有一种预感,他应该宰了罗伊,但是,卡特的好奇心已经被引起了。从卡特站着的地方,可以清楚地看到下面的仓库,那里空无一人,卡特决定听罗伊说完再做出选择。
  “现在我来了,你要我干什么?”卡特问。
  “我有一份工作给你。”
  “我并没有在找工作,”卡特反问道,“你怎么知道到什么地方找我呢?”
  “你没有回答我留下的口信,于是我便和每一个和你接触过的人联系,你的一位朋友告诉我,你曾在迈阿密打电话给他,所以我就派手下的人到处找你,两天前,他们就找到你了,但是我们要确信没有找错人。”
  卡特在迈阿密只打了一个电话,现在他在心中抹去了那个电话号码,因为这一辈子他也不会再打那个电话了,他最不喜欢多嘴的朋友。
  卡特手里仍然握着手枪,“你白白浪费了许多时间,我不愿意为别人工作,另外你还犯了一个错误,你派去追我的那两个人已经完了。”
  罗伊马上回答说:“我保证你可以得到十五万元,我会全盘计划好,给你必要的信息,然后你自己去动手做。”
  卡特并不缺钱花,但是十五万元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办公桌边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手里仍然拿着手枪。
  “好吧,你说给我听听。”卡特说。
  “这事很简单,”罗伊说,“这是一个好机会,我有那幢大楼的设计图,以及地库图,还有所有电线的线路图,另外我保证,你至少可以获得十五万元,如果你没有得到这么多,我给你补齐。”
  “如果我找到的不止那个数呢?”
  “那也是你的。我保证,最少十五万,不过你拿到多少都是你的。”
  “这听上去很不错,”卡特承认说,“不过这件事你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卡特先生,你的目标是一家银行的地库,里面有两个钱柜,还有两百个保险箱。我会给你三个保险箱的号码,那三个箱子里的东西都归你所有,但是我要你给我一份准确的清单,看看每一个箱子里都是些什么,另外,你还要保证不向任何人透露此事的内幕。”
  “好吧,”卡特说,“一言为定,如果这件事成功了,我会给你清单的。”
  他们俩站起来握握手,算是成交了。
  罗伊古怪地看看他,问:“我向你要清单,你不感到好奇吗?”
  “当然好奇,我更好奇的是,你手下有很多干这种事情的人,你为什么费这么大力气找我呢?不过,我认为,如果你觉得我需要知道,你会告诉我的。”
  罗伊按了电钮,打开电动门,然后他们两人一起下楼梯。卡特把汽车里的两具尸体留给罗伊自己去处理。单从罗伊在这件事上的逆来顺受上看,卡特就明白,他非常需要自己。卡特在两条街外叫了出租车,返回旅馆。
  第二天上午,一位信差送来银行的蓝图,看完图样后,卡特感到很意外,因为罗伊要盗窃的银行不在迈阿密,而是在新奥尔良。卡特买了一辆便宜汽车,把衣箱放进去,开车上了路。他每次停车加油或吃三明治的时候,就考虑行动计划,到达新奥尔良时,他已经把整个计划想好了,他认为自己一个人就行,不需要帮手。
  卡特住进一家旅馆,开始阅读罗伊给他的一些资料,他认为这些资料非常准确,不过,卡特还是决定自己亲自去现场看看。卡特花了一周的时间,搞清楚那幢大楼夜里没有值班的人员,他可以准确地指出大部分警铃电线的位置,他还搞清楚了地库的大门是由定时钟控制的,罗伊向他提供了所需的一切资料。
  在接下来的一周里,卡特购买了所需的用品。就在卡特准备行动的时候,他接到罗伊打来的电话。自从离开迈阿密之后,卡特一直没有和罗伊联系过,他在旅馆里用的是假名,但是这也瞒不过罗伊。
  “卡特,过了两星期了,”罗伊开门见山地说,“这件事你准备花多长的时间。”
  “我认为合适的时候就会动手,”卡特回答说,“我记得你没有规定期限。”
  “我是没有规定期限,不过你这样是不是太慢了。我希望尽快得到那些清单。”
  “好吧,过几天我会打电话告诉你。”
  罗伊挂断电话。卡特本来打算当天晚上就去银行,但是他没有告诉罗伊,他不相信任何人。卡特忙碌起来,他洗个澡,刮了胡子,穿上白衬衫,打上领带,穿上黑色的西服,任何看到他的人都不会想到,他真会去盗窃银行的地库。
  银行位于城区一幢办公大楼的底层。晚上六点,大楼就关门了,没有留下守夜的人,不过整栋楼装有几个警铃,用来防止小偷进入。
  当卡特第一次研究警铃的配置图时,他以为还得特意去请一位专家帮忙,不过经过仔细研究之后,他认为没有这个必要,他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对付那些警铃。
  卡特跑了两趟,才把所有的应用之物搬到隔壁大楼的楼顶上,然后再把这些东西带到银行大楼的楼顶。卡特手脚灵活,身型矫健,当他把所有的东西都搬上银行的楼顶时,气都不怎么喘。
  屋顶有一扇门通到大楼里面,但是门上了两道锁,并且通了电。卡特绕过那道门,到大楼的机房,那儿既没有锁,也没有装警铃,这是银行安全措施最薄弱的地方。
  进入机房后,卡特卸下铁皮地板上四颗螺丝钉,找到了通向电梯坑的洞,他用手电筒照了照,打开了电梯坑旁边的金属梯,
  三部电梯全停在底层,如果有一部电梯活动的话,警铃就会响。如果通往电梯的门被撬开的话,警铃也会响。为了避免引发警铃,卡特必须限制自己只在坑里活动。不过这并不困难,因为一楼电梯坑的墙也正好是银行地库的墙,他可以直接由电梯坑进入地库。
  卡特把工具从屋顶带到电梯坑,放在一部电梯上,然后,他把机房的铁皮重新铺好,再从里面把镙丝拧紧。现在卡特是被封闭在电梯坑里。
  电梯通常在顶部留有一个紧急出口。卡特打开靠近地库的那一部电梯的紧急出口,然后将他的工具放到电梯里面,将紧急出口开着,以便通风通气,然后动手干起来。
  卡特在电梯里面的控制板上找到电灯开关,打开电梯的电灯。然后,从电梯上卸一块三英尺宽七英尺长的板,露出地库的水泥墙。接着,他切掉那块板的螺丝钉头,再用万能胶粘上去。
  卡特取下电梯里的灯泡,装上一个双线的插头,再照原样装好,这样他就有了一个电源,可以插上电钻,开始钻墙。地库墙有十四英寸厚,但是电钻很容易地钻了进去,他在墙上钻了许多洞。卡特不能钻透地库,因为墙的里侧装有四分之一英寸的厚钢板,不过水泥墙是可以钻穿的。
  电梯和地库墙之间,有一英尺宽的空间,大部分的木屑和残渣都落在这个空隙,落到电梯坑底。当卡特取出十磅重的长柄大锤,击开密密麻麻像蜂窝一样的墙后,他把敲下的水泥块也扔进电梯坑底。
  现在,墙上露出格子状的钢筋,拦在卡特和地库的钢板之间。卡特拔掉电钻的插头,将电线卷起来。然后,插上一台小型的吸尘器,开始清理电梯厢里的垃圾。太大吸不进的东西,卡特就扔进坑底,清理完泥灰之后,卡特也拿吸尘器吸干净自己身上的泥灰。一切弄妥之后,他拔掉吸尘器的插头,收好,一起放在电钻旁边。
  除了电钻外,卡特所有的工具都是迷你型的。他的电焊装备也是小小的,但很有威力。管子只有六英尺长,计量器全是迷你型,电石气是用一只小丙烷筒装的,氧气则用两个潜水员用的氧气简装着。
  卡特调整一下计量表,点燃切割钢筋用的火,他用电焊切割那些钢筋。钢筋逐渐变红,变黄,最后断裂,很快的,所有的钢筋掉落到电梯坑下面。
  现在,卡特面临的是最后的一障碍:地库的钢板。
  从卡特这边看,它只是一片钢板,但是由资料图上看,切割钢板可能引发警铃。卡特接上第二瓶氧气,重新调整火束,顺着水泥墙洞烧钢板。
  当钢板快要掉落时,卡特用脚把它踢掉,落在坑底。现在,卡特的动作必须快速,因为没有多少时间,警察就会涌进这幢大楼。
  卡特抓起所有的物品,从洞口扔进地库里,然后用一瓶空气清洁剂把电梯喷一喷,关上电梯顶的紧急出口。然后他关掉电梯里的电灯。人倒退着进入地库,手里拿着电梯的墙板,他要做的最后一件工作,就是把这块板安放回原处。这件工作,他是用六个强力磁铁来完成的。从电梯里面,看不出墙板被移动过的痕迹。
  卡特稍等了一会儿,这时,从通往电梯坑的洞口传来跑步声和叫嚷声,那些警卫们知道,警铃声来自地库,但是他们先检查整幢大楼,再检查地库门,当他们查不出毛病时,他们又重新检查大楼,同时讨论下一步怎么行动。
  卡特坐在洞口处,他们的谈话从电梯坑传过来,听得一清二楚。卡特估计,他们会认为是警铃系统出了毛病,最后会离开的。他们最后的确是离开了,但留下了一位警卫。虽然如此,事情还不算太糟,只是时间很紧了手表,再过半个小时,地库就要开门了,更糟的是,大楼的工作人员很快就会来开门,准备营业。卡特本来可以重新调整地库门的定时钟,使地库门打不开,可是他没有办法让人们不进这幢大楼,不使用电梯。这时卡特才想起,他应该在周末才开始行动,那样时间充裕些,但现在已经太迟了。再过半小时,他就没法逃出去了。
  现在,卡特必须争分夺秒,他没有时间去开银行的钱柜了,于是他转身去看那一排排的保险箱。
  卡特抓起铁锤,一锤把锁砸开。这声音非常大,就像子弹爆炸一样。
  卡特曾经答应,给罗伊保险箱中物品的清单,但是,他从来没有打算在地库里浪费时间清点东西,所以卡特带来三个口袋,每一个口袋做一个号码,这样他就可以把里面的东西分开放,以后再来清点。他拉开保险箱,掀开盖子,把一叠叠的百元钞票放进第一个袋子。
  对第二和第三个箱子,他也如法炮制,只是第三个箱子敲了两下才敲开。每一个大箱子里,都有三、四十叠百元大钞。卡特看看一长排的保险箱,狠狠心强迫自己放下工具,把三个布袋捆在一起.然后转过身,扔下所有的工具,只带一把螺丝刀和一根十八英寸长的铁棍,从进来的那个洞退出去。
  电梯还停在底层,卡特用磁铁固定的那块墙板,固定得非常牢,他用铁棍撬开后,进了电梯。
  卡特可以想象,留在银行里的那个警卫,一定是耳朵贴在地库门上倾听,也许他会听到一两声模糊的声音。如果卡特继续砸那一排排的保险箱的话,可能就会引起他的注意,再来一次搜查。
  进入电梯后,卡特才发现,警卫在搜查时,并没有打开电梯的灯,当卡特看那盏灯时,才发现自己没有取下装上去的插座,这是一个小小的失误,不过它可能导致失败,如果有一位警卫注意到的话,那卡特就完了。
  卡特推开电梯顶上的紧急出口,把装钱的袋子扔上去,然后自己也爬上去。爬坑道上的金属梯时,他觉得非常轻松,他背着那么多钞票,根本不觉得累。
  爬上屋顶后,卡特扔掉螺丝刀和铁棍,他带这两样东西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怕自己被陷在坑道里。然后他脱掉戴了一整夜的橡皮手套,橡皮手套里的双手全是汗,手指的皮肤白皱皱的。他把手套放进口袋,然后开始行动。
  天已经亮了,卡特觉得自己看上去一定像一个辛勤工作了夜的人,
  在向汽车走去的途中,卡特决定不回旅馆,直接离开这里,他可以在路上的某个汽车旅馆停下来,数一数共有多少钱,然后在那儿给罗伊打个电话,罗伊一定是在电话机旁等着了。
  卡特打开汽车门,把钱袋扔进座位,坐在方向盘后面。
  这时,他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朋友,罗伊先生想和你谈谈,。”
  卡特转过头,看到一位衣着保守的男子。当卡特凝视着他时,那人掏出香烟,抽出一根放在嘴上,想想又将香烟递给卡特。
  就在那时,另一个男人打开卡特身边的车门说:“朋友,坐过去,我来开车。”
  卡特坐过去。“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们并不知道,”坐在后面的人说,“不过,罗伊先生告诉我们,你有一个女朋友就住在附近,并且告诉我们你的汽车的型号和车牌号,根据这些,我们找到了你的汽车,一直在这里等着你。”
  “是啊,这没什么奇怪的。”开车的那一个人咧着大嘴笑着说,说着他发动了汽车。“你的那个女朋友一定很厉害,他看上去精疲力尽。”
  那两个人很和气,和气得让人难受,他们没有向卡特挥动武器,也没有搜他的身,不过,他们从两个方向围过来,就表示他们曾经预料卡特会反抗。罗伊一定警告过他们,态度要坚决,但要和气,而且不能吓走他。
  卡特觉得很有意思,罗伊居然告诉他们,他是去看女朋友。他们只是两个无名小辈,他没有必要向他们解释什么,罗伊这么做也表示,他不想让人知道卡特涉及盗窃地库一事。
  “嘿,我可没有精神跑长途,”卡特说,希望在见到罗伊之前把钱再藏起来。“我们先到我住的旅馆停一下,我要换件衣服。”
  “没有必要这样做,朋友。”开车的说,“我们不需要跑很远,罗伊先生不在迈阿密,他昨天已经乘飞机过来了。”
  卡特坐在汽车上,故意作出一副很轻松的样子,但内心非常紧张。他必须搞清楚,罗伊为什么要叫他来干这件事,他这么做一定是有理由的。
  卡特想了一会儿,就想出了答案。
  罗伊找卡特的唯一理由,就是不想让黑社会的人知道这事与他有关。他还使了一手什么女朋友的花招。这是为了让他的手下将来可以证明,他并没有参加此事。他一定很害怕案发后,帮会里有人怀疑他参与。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那三口保险箱的主人也一定是帮会里的人,他们的地位比罗伊高。
  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为什么他要知道箱里有多少钱?他一定知道箱子里是现金,但是他不知道有多少,否则他不必认为至少有十五万。如果钱的数目很重要的话,那么罗伊一定是在调查帮会的某些人,看他们私分了多少钱,或者他是在估量对手的实力。从对手的现金数目来判断,对方比他强还是比他弱。
  卡特认为,罗伊是在估计对方的实力。由于卡特身边有五十多万元,所以他认为,罗伊低估了对方的实力。
  当然,这都是猜测。卡特唯一能肯定的是,就是他偷到的钱比罗伊预期的多得多。
  现在,他们正在城北的高速公路上行驶,司机减慢车速,向右一拐,开到一家汽车旅馆的路口。从招牌上看,这是一家全美连锁性的旅馆。他们经过旅馆的办公室和餐厅,把车停靠在最里面,那儿只停了一辆汽车,卡特估计那是罗伊的车。
  卡特下了车,手中拿着布袋,走进房间,罗伊的两位手下紧跟在后。房间不像一般的旅店客房。从外表上看,它与一整排的房间没有差别,但是内部却装潢成办公室的样子。罗伊正坐在一张弧形的办公桌后面,和一个手下谈话。
  他一看见卡特,立刻支开他的那些手下。“到隔壁房间去等候,我要你们的时候,会喊你们。”
  他们离开后,卡特解开布袋,一袋一袋地把钞票倒在罗伊的办公桌上。罗伊数一数那一叠叠的百元大钞,每一叠都有纸条绑着,上面的标注有五个零,或三个零。当数目越来越大时,罗伊的薄嘴唇越来越薄。
  最后一叠加进去,总数是五十八万五千美元,罗伊表情大变,那神情就像一个人伸手要抓绳子,结果抓到响尾蛇一样。
  卡特的处境也和他一样。罗伊会很快地除掉卡特,来保住他的秘密。而卡特也打算除去罗伊,才不会开罪帮会。这个时候,卡特一直在考虑,怎样找机会掐死罗伊,而不惊动他的三个手下。
  罗伊把钞票塞回一只布袋里,然后推向卡特。卡特捡起袋子,脸上挂着微笑,他绕过写字台,伸手装出要和他握手的样子。
  卡特才走了两步,后面的门突然打开,罗伊的手下冲进来。罗伊的桌子底下,肯定装有机关。卡特转身,面对他们,同时想掏手枪,但他没有来得及,只觉得眼前一黑……
  等他醒来时,发现自己靠在一张椅子上,身旁围着罗伊的三个手下。他自己则坐在桌角,脸上挂着胜利的微笑。
  卡特的头很晕,他想说几句话,挖苦挖苦罗伊,可是他发现嘴吧被胶布封住了,双手也被紧紧地铐在背后。
  卡特想,这一天的开始本来很顺利,结果竟然变得这么倒霉。他觉得很难过,但是当他看到罗伊手中的东西,更叫他难受。罗伊手里拿着他藏在袜子里的微型手枪、皮带下的手铐钥匙。卡特手里没有王牌了,王牌全在罗伊的手中。
  “旅馆后面有一条工人正在掩埋的濠沟,我离开之后,我要你们把他带到那儿,把他埋了,”罗伊命令说,“然后,我要你们把我的行李箱送来给我。”说完,从桌角跳下来,带着布袋大步走了出去。几分钟后,他又回来,把一个旅行箱放在写字桌上。
  “你们料理完他之后,把这东西送到我城里的办公室,”说着,看看手表,“现在是九点三十分,十一点以前应该送到,对不对?”
  “是的,老板。”一个人说,另外两人点头附和。
  罗伊一离开,那位开车带卡特到这儿的男子便发号施令。“彼德,”他说,“你注意看着他,杰克去开车到后门,我去找些麻袋来包裹他。”
  彼德就是卡特进入房间时,正在陪罗伊说话的男人。他的体型和卡特差不多,一脸的邪恶,那种神情就像一位以肢解人体为乐的医生一样。
  卡特听见两个人在外面交谈几句,然后是汽车的开门声,引擎的发动声。卡特站起来,转向彼德,从鼻子里发出声音。好像要说话一样。彼德走过去,一手抓住卡特的领带,一手掴卡特的脸。
  “闭嘴,你这个傻瓜,”他一边打一边命令说,“闭嘴,闭住你的狗嘴!”
  卡特抬起膝盖,出其不意,猛地撞他的下部,那男人疼得弯下腰,卡特接着又抬起膝盖狠狠地撞击那人的面部,只听见鼻骨断裂的声音,然后就仰面倒下,双手在空中乱挥。卡特往前抢了一步,跳起来,双脚踩在那人的头上。
  因为双手被铐在后面,卡特失去了平衡,倒在一旁,他滚一滚,然后倏地站起来,转身准备再用脚攻击。彼德仍然躺在那儿,血流满面,动弹不了了。
  卡特还没有脱离危险,他的双手还被铐在后面。他弯腰把双腕伸到膝盖处,然后坐在地板上,先将一只脚穿过由双臂构成的圈,再将另一只脚穿过去。
  双手一到前面,就好多了。卡特跪在尸体旁边,迅速地搜索,尸体身上没有手铐钥匙,但有一把手枪。卡特严阵以待。
  几分钟之后,后门开了,出去开车的男人进来。这时经准备好了。
  “准备就绪。”他说,然后,他看到卡特和彼德的惨相。向前,但是速度越来越慢,就像一个电池用光的玩具一样。
  卡特挥动手枪,同时弄响手铐。
  “你有没有手铐钥匙?”卡特低声地说,不想让第三位听到。
  他的两眼突出,嘴巴微微张开,脑袋快速地摇动。
  “转身,面对墙。”卡特用平静而低沉地声调命令。当你手中有枪时,你说话的声音不必大。
  他一转身,卡特上前,高举手枪朝他的脑袋砸去,就像锤子打在南瓜上,那男人死了。
  第二个也没有卡特要的钥匙,但是他也有一把枪。卡特取过来,塞在裤腰里。
  第三个进来时,胸前抱着一大堆麻袋,而卡特早已经准备好怎么对付他。卡特踢一脚,关上门,命令他不许动。
  他不但不听,反而垂下右手,卡特扣动手枪,子弹砰地打在地上,那人只有靠在墙上。他哼了一声,摇摇头,扔下手中的麻袋。
  “喂,”他说,声音中充满蔑视,“你开枪打我!”他一手抚着胸口,闭上双眼。两秒钟后,他睁开眼睛,看看手掌。当他看见掌中没有血时,下巴惊讶地垂落。他撕开衬衫,发现一块红色瘀伤,显然,子弹打在麻袋上了。
  “用左手取出你的手枪,扔在地毯上,”卡特命令道。
  他照办了,然后伸手摸他胸口的瘀伤,好像这样就能治愈一样。卡特命令他取出手铐钥匙,打开手铐。接着,卡特把他推进浴室,铐在喷头下来。
  卡特用手枪把狠狠地打他,打了足足有十分钟,打得他死去活来。
  卡特回到罗伊的办公室,打开电视机,刚好看到有关银行被窃的新闻报道。警方推测说,盗贼们被吓走了,所以才只砸开了三只保险箱。
  罗伊留下的衣箱还在桌子上。卡特认为,这里面装的一定是那几十万元。他把衣箱放平,打开锁,果然不出所料,里面全是一叠叠的百元钞票。他取出两叠,撕掉封条,将钞票散满一地,有些落在彼德和他的朋友身上。接着,他撕掉所有的封条,把它们全扔在地上,钞票则仍留在箱子中。
  他满意地盖上箱盖,把箱子放到后门边。然后,他走进浴室,把那个男人拖进屋内,放在椅子上,用手铐铐起来。那人仍然昏迷不醒。
  卡特把垃圾筒搬到房间中央,点着里面的纸屑,然后用麻袋盖住垃圾筒的口。烟越来越浓。办公桌上的电话机边,有一本电话簿,卡特找到消防队的电话号码,打了个电话过去,说旅馆房间着火了。接着,他打开一扇窗户,让烟出去。他拎起衣箱,上了外面自己的汽车。
  等消防人员到达时,卡特已经在去新奥尔良的途中。
  等旅馆出人命的消息广播出来时,他已经上了飞机。
  卡特认为,警方从现场得不出什么结论,但是,有人会得出结论的。黑社会中的某些高层人物,会把百元钞票、死在那里的帮会成员以及保险箱被盗事件联系起来,最终会追查到罗伊头上的。那时罗伊就没命了。
  卡特撒在旅馆里的一万美元,是用来买罗伊人头的钱。虽然付得多了点,但他还是很满意。事实上,当卡特坐在飞机上,回想起罗伊的所作所为时,他真愿意多付一些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