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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瞪着眼前巨大壯观的红色屋宅,江璃的心跳不由得加快。
她坐的车子穿过厚重的铁门后,两旁植满树木的笔直道路尽头就是一座大宅子--红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似乎更显出宅子的不凡气势,尤其当她看到阶梯前的草地上站着两、三名穿着一致服饰的男女时,她更确定雷威根本未尽说明之责。
转头看向坐在她身边,正闭着眼休息的雷威,才不管前座的司机和榮伯,她伸手推了推他。「喂!你醒醒!」
睁开眼,雷威灼灼的视线一下子对上她的,微蹙浓眉问:「怎么了?」他的声音还有些沙哑。「有事吗?」他转眼立刻瞧清楚车子己经快接近自家门前,凝神注视着身畔那张绝尘美丽、此刻却明显写着情绪不满的脸蛋。
「那个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用手指了指外面,质问他。
「哪个怎么回事?」随着她手指的晃动,尽管雷威的领悟力再卓绝,仍很难从她那根白玉青葱似的手指中理解出什么。
此刻车子已经停在门前,司机和榮伯先后下车。
「你明明说你家只有一点点大,这个叫一点点大?」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你把我当小孩子耍是不是?」
瞧这屋子富丽堂皇,门前又有仆人相迎的排场看来,这家子不仅有钱,有可能还是非常有钱——而很不幸地,她就是讨厌这种非常有钱的人!
哼!有钱有什么了不起?那个有钱的男人还不是让她母亲和她无依无靠地四处流浪!自从知道那个男人是个有钱人,却无力让她母亲过着幸福的日子后,她就以讨厌有钱人为己任;至于雷威,她一直以为他只是有「一点点」钱的律师而已,原本只想白吃白喝他个几天,却很意外地成了他的免费下人,甚至还喜欢上他!呵!她连他老家都跟来了,而现在竟然……
雷威双脚跨出车外,顺势将她一齐带出来。他将随身的公事包交给下人,才低头审视着她的脸蛋。
「一点点跟很大,对你而言有什么差别?你为什么那么在意这个?」他没放开她的手,眉毛一挑,有些疑惑地问她。
「我讨厌太有钱的人!」她呼了口气实话实说,并且挑兴地睨着他。
雷威的表情出现一抹好笑。「是钱招惹了你,还是有钱人招惹了你,江璃?」她确实直率得很!毕竟很少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地站在有钱人的大门前,公然宣称讨厌有钱人。
江璃还没开口,就瞧见一个白色的人影从门口跑了下来。
「二哥,你回来了……啊?」随着那白影而来的,是柔细惊喜的女子声音,而她的低呼声在见着雷威身畔立了一名异常美丽的女孩子时倏然而止!
那白影——是名穿着白色衣裙的年轻女子,优雅细致的五官、雪白娇嫩的肌肤,再襯以轻柔飘灵的气质,乍见之下,就彷若误坠凡尘的仙子,尤其她那双墨黑的眸子更能攫住所有人的目光。她很美,美得纯洁、美得无邪,她身上有着最清甜纯净的气息……
江璃瞇起眼,毫不避讳地打量着她,然后她很有趣地发现这白衣仙子雪白的脸颊上正慢慢浮出红晕,匆匆瞧了她一眼,就慌忙把视线调向一旁的雷威身上。
「雪墨!」雷威见是她,脸上的表情柔和了许多,上前两步笑望着她。「你怎么在家?今天没炉吗?」
「早上两节上完了!」她柔声细语地说。抓着他的另一边胳膊,她乌黑的眼睛忍不住再次望向二哥身边的黑衣女孩子。「二哥,她是……」她迟疑地、略带紧张地小声问他。
雷威介紹了妹妹雷雪墨给江璃认识,而雷雪墨则是第一次见到二哥带女孩子回家。
雷雪墨生性內向,而江璃则难有主动跟人攀谈的时候,所以两人只互点了个头便沉默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江璃被带进屋子,认识了刚好下楼来的雷夫人,而她果如她猜测的高贵优雅,并且慈祥贤慧得没处挑剔。至于她被雷威介紹给这家人的身分嘛,就是他的特别护士。
雷威允许自己透露了一些前阵子车祸的事。虽然这事被他轻描淡写简单带过,却仍旧引发众人的惊駭,难怪他要随身带着枴杖及特别护士……尽管他这位特别护士看来实在太年轻、太漂亮。雷夫人爱子心切,不免责怪雷威没及时让他们知道,可见他似无大恙的模样,倒也令人安心许多。
「阿威,你这次回来准备待几天?该不会明天就要走了吧?」至少三个月没见到儿子了,雷夫人不由得语含轻责地问着雷威。这回要不是为了雷尔的事,恐怕她还很难在三个月內见他一次面。
喝了口下人端来的茶,雷威看出她眉底的淡愁。「你放心,我不会明天就走,我至少会在家待上三天。」
「那就好!」雷夫人欣慰多了。一旁静坐着的雷雪墨,也忍不住微笑了起来。
稍后,雷夫人见雷威神色微显困顿,便要他先回房休息。
由于江璃的身分是雷威的特别护土,所以雷夫人将她的房间安排在雷威的隔壁,而这会儿,她更得「善尽职责」地攙扶着他上楼回房。
一旁的下人将雷威的行李整理好便退出房,所以这间寬敞明净的房间里,就只剩江璃和雷威两两相对。
轻松地将雷威扶回他的房问,并且坐回舒服的大床上,江璃这才呼了口气,蹙了蹙鼻头。
「今天难得见你这么安静!怎么?真的讨厌跟『有钱人』说话?」雷威其实并不真的需要旁人的扶持,只是他喜欢让这丫头靠着他。況且从她刚才进门到现在异于寻常的表现,已经引起他的注意了。
她摇摇头。他母亲人还不错、妹妹稍嫌自闭……其实这里的人对她算客气了!只是,在这种高贵礼教的家庭里,她就是觉得浑身彆扭不自在,简直像被限制住呼吸似的!要不是有雷威在,恐怕她早走人了。哦!他还会在这里待上三天?看来,她得好好准备准备……
江璃猛地回神,才发现一张大特写的脸庞正帖近她面前——一股男性特有的阳刚气息也窜进她的鼻间打转;她被吓了一跳,低呼一声就要往后退,却惊讶地发现她的腰突地被一只臂膀圈住,然后她的身子就这么被攬坐在他的膝上。
「我想知道你这脑袋里又在打些什么主意。」低头与她的视线交缠,雷威无视于她的挣扎,执意让她这么坐着,以此种亲密、宛如情人的姿势。
不用脑子想也知道,两人此时此刻的模样实在曖昧得很。被他莫名其妙一把抓到他膝上坐着,除了心跳速率陡地不自主地增快外,江璃倒不觉得比坐沙发椅舒服。
她扭着身子,极想改坐一旁那个看起来柔软舒适的黑色沙发椅;不料那箍着她腰际的巨掌怎么也撼动不了半分,而且还「勒」得她更紧。
「喂!你不觉得我很重吗?」双手捉住他胸前的衣服,江璃昂起下巴,似笑非笑地与他对视。
「还好我还承受得住!」他对着那双灿亮的瞳眸微笑,手指自然已极地爱抚滑过她的下顎,声音低柔,更在她脸上吹扰过一阵清风。他的头脑够清晰、够冷静,知道自己已经不止喜欢上这少按常理处事的丫头,想霸占她不放的感觉一刻比一刻浓烈;这种感觉对他而言确是陌生稀奇,却还不至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做。
江璃抿了抿唇,却还是忍不住噗哧笑了出来。
「你的母亲大人要是知道她儿子的『特别护士』正在虐待她的宝贝儿子,一定会立刻把我开除掉!」她现在开始感觉「赖」在他身上好像还满不错的。之前虽然常有机会帖近他,可被他这样搂着,倒是第一次。
「你会乖乖地让她开除吗?」他的手指轻弹她俏圆的鼻头。
「不会。」她回答得干脆俐落。
雷威哂然一笑。
江璃着迷地盯着地笑起来简直要勾人魂魄的脸庞,不由得心荡神馳。
「有没有谁说你笑起来会勾掉人三魂七魄?」她微叹口气。
「你是第一个!事实上,我不记得有谁胆子这么大,敢在我面前说这种话……勾掉人三魂七魄?你说得简直像我在勾引人!」他回敬笑,语气半是严肃、半是莞尔。
江璃不自觉露出一朵邪也似的笑容给他。「难怪你不爱笑、不常笑,老是酷着一张脸吓人,原来是怕自己笑起来像要勾引人哪……」她故意要挑拨他的脾气,还不怕死地十只手指全欺上他的俊颜。
他的唇角略微上弯,瞇起眼睛,危险的火焰熊熊跳动,异样低沉的音调由他喉嚨深处发出:「现在我只想勾引你,江璃!」抓下她作怪的手,他同时迅速地低首,攫获住她娇艳欲滴的红唇。
他吻了她,侵进她开启的唇里与她做亲密的交缠。
咦?他今天怎么突然性情大变啊?先是不再忌讳地对她搂搂抱抱,现在则是没半点预告就亲她的嘴--原来这就是被亲吻的感觉!第一次被亲吻,江璃八分是稀奇、二分是羞涩……
好不容易纠缠的唇舌分开,江璃半癱在他怀里猛喘着大气,而他急促起伏的胸膛也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
她的身子被雷威用双臂圈住,两人没开口说话,沉静的空间却自然瀰漫着一股不可言喻的温情气氛……
她确实被他勾引了!江璃舔舔嘴唇,不由得笑了出来。
「我是不是可以把这笑解释为你很喜欢我的勾引?」雷威的声音紧接在她的笑声后,由她头顶含着寵溺地落下。
江璃从他怀里抬起头,俏脸上净是灿烂而又狡黠的笑,乌黑的眸珠看着他。
「如果让人知道堂堂的雷威大律师趁机对他的特别护士动手动脚,不知道他们会有什么反应?」
「你猜?」望进她沉亮的瞳,他的唇角微微上勾,丟给她悬疑的一句。
「我不猜!」愈来愈迷恋特属于他身上的味道,她低头理进他怀里深吸了一口气。「其实我才不管旁人想什么、做什么!怎么?你怕吗?怕让人知道你对护士动手?」
「就算你想向全世界宣布,我也不反对!」他的手指摩搓着她的颈项。「事实上这主意不错,我可以建议你试试……」他语含深意的。
她一向排斥和人过于亲近,却没想到她现在不仅依恋着他身上的气息,还爱上他的肌肤帖触着她的肌肤的感觉。
「听起来好像有什么重大阴谋似的!」江璃呵着气,被他优雅的手指摩搓得很舒服,可她的脑袋还维持着八分清醒。她摇摇头,突然动作敏捷地跳下他的膝,身子往后退了好几大步。「喂!先说好,我来这里只是当你名义上的特别护土,你们谁也不能限制我的自由、谁也不能过问我的事,我可不喜欢被当成犯人!」
没来得及捉住她,雷威坐在床沿,凝视着她的眼神变得灼热而锋利。
「在这里,你有很大的自由,没有人会把你当犯人,可是我不同意让你的自由毫无节制。我知道你不爱受限制,可这里不比我住的地方,有些事情还是得照规矩来。至于任何人不得过问你的事这点,我也无法同意……」他的声音平稳,却明显含着坚定、不容反駁的语意。「事实上,你还欠我很多解释,我不在意自己去找答案,但是我更希望听你亲口说出来。」
「我说的你都会相信吗?」她不自觉地双手环胸,微露讥誚地直视着坐在床上的男人。
「你说。」雷威没有肯定,也没否定,低柔下的语气却很容易蠱惑人陷入安心,将自己交给他。
就是他身上那股安稳人心的力量令她莫名倾心,她不知道雷威能给她什么,但她就是无法克制自己不去相信他、不去依赖他……就像此刻,他只消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足令她将自己全心交给他、对他吐露出所有的心事,而她向来鲜少违背自己的意愿。
江璃走向他,无言地伸出手,雷威立刻毫不迟疑地重将她攬回膝上。
帖着他伟岸的胸膛,细数着阵阵强而有力的心跳声,被他坚定地环抱住,这一刻,是她有记忆以来少有的幸福时刻。
她忍不住轻叹口气,闭上了眼睛。
「我不知道我的父亲是谁……」她呢喃地低语,雷威却仍听得一字不漏。
从小到大,她一直以为自己的父亲真的在她未出生前就去世了,却没想到几个月前,和她相依为命的母亲突然染上急症,而且是在自知医药罔效之下,终于将她父亲仍在世的事告诉她。
母亲在她面前从不忌讳谈父亲的事,所以她和父亲相识、相恋的经过,她这做女儿没有漏听一样,而且她更知道自己的身分——私生女!没错,她是私生女!因为父亲当时还是另一个女人的丈夫……而据母亲的说法是,她父亲一直想和妻子离婚好娶她,可是中间发生了一些事,最后她父亲在一场车祸中丧生,她母亲就带着还在肚子里的她辗转漂泊……
以上是她听了二十年的版本,却没想到在她母亲临终前将故事內容变动,而这一变动,简直就是天翻地覆!因为,她父亲根本还活得好好的!
原来两人的恋情到最后曝光,父亲的正妻出面要回丈夫,正妻以牵在手中的四岁女儿泣血般的偷偷向母亲苦求,心善的母亲终于決定退让,而这一让,足足就让了二十年!
多么老套而委屈的剧情,可这剧情却真实地发生在她母亲和她身上。
语音渐歇,江璃半晌没有动静,之后均勻的呼吸声轻细地由他怀里传出,原来,她已经累得睡着了!
低下头,雷威深深地凝视着她白瓷般细致的面容,爱怜的神情泛漫在他的眼底。他在她红润的唇上印下一吻,细心地将她放在床上,并且蓋好被子。
* * *
回到家已经两天,雷威将大部分心力投注在继续搜索雷尔行踪的事上。由于雷尔失去联絡已近一个月,在几番尝试仍得不到有关他讯息的情況下,雷家的大家长雷长鳴,终于決定请他一位十分熟悉该地的好友到那里实地追查雷尔失踪的真相。雷家正在动用所有关系要找出雷尔,可惜至今并未有太大的成果。而因为雷尔的身分特殊,他在尼泊尔失踪的事也已渐渐引起媒体的注意,所以雷家除了要花心思找人外,近来还得费心力应付一些窮追不捨的记者。
雷威一回家就忙得时常不见人影,充分发挥他「工作狂」的精神,而他名义上的特别护士--江璃小姐,却闲得频频在雷家制造麻烦事。
雷家是大富人家,自然事事遵循一套既有的礼节,而且丝毫踰越不得;可偏偏自由惯了的江璃不耐被一堆该死的规矩绑手縛脚,更不想改变自己去适应宅子里无聊的礼节,所以两天下来,她的率直随性、按自己心意行事的作风,已经让除了榮伯以外的下人们又惊、又怕。至于极少出门的雷夫人,耳闻江璃的怪异行径,一向温和的她也不禁皱了眉头。
向晚的微风带着暖意,徐徐由敞开的窗子吹拂进这间浅蓝的书房內,使得正端坐书桌前专心画稿的女孩不由得抬起头来,黑白分明的灵眸睇向窗外满天的彩霞,柔美绝丽的脸庞漾起一抹微笑。她一迳沉进了自己的思绪中,浑然忘了手边的事,直到她终于回过神时,却猛然被眼前突如其来出现的人影吓了一跳!
「你--」她低呼一声,彷彿做坏事被捉到的孩子般,又怯且惊地看着站在书桌前的人。
一身的黑衣黑裤,及腰的长发編成两条粗黑的辮子垂在胸前,女孩子有着绝美得教人倒吸一口气的脸蛋,而她的眉梢、眼底、唇角,全身无一处不在散发着某种生机盎然的活力;不知是由于她一身不变的沉黑或者与生俱来的味道,她身上有种介于天真与性感、纯洁与邪气间的謎样气质。
「你的房门没关,敲门你也没应,所以我就自己进来了!」女孩子乌黑的眼睛半点也不迴避地直视着她,脸上丝毫不掩藏戏谑的笑意。
雷雪墨注意到她的笑,雪白的颊蓦地染上淡淡的晕红,她赶紧把视线移开她身上,低头盯着她桌上的作业。
视线跟着她下移,江璃总算看到桌上几张整齐的画。
「你会画画?画得挺好看的嘛!」江璃瞄了几眼,毫不吝嗇地赞美。
「哦?」没想到她会开口称赞,雷雪墨大感意外之余不禁抬头,鼓起勇气对她微微一笑。「谢谢!」
除了初见面那次,两人少有机会接触,更何況谈话了。由于雪墨忙着上炉,就算回家也尽是在房里做功炉,所以想见到一直晃东逛西的江璃实在很难。除了初次见面惊于她容貌的美,对她,雷雪墨谈不上什么感觉。她的事,经由下人的口中她也知道了不少,似乎她二哥的这位特别护土,有着异于她「职业」的特殊行为出现
江璃刚才原本想到大书房去找雷威,经过二楼时发现这间房没关,好奇之下才转了进来,却让她看见了正盯着窗外发呆傻笑的雷雪墨--雷威那个美得一尘不染、同时內向得老躲在房里不见人的妹妹。他曾说她和雷雪墨年纪相当,她却怎么看都觉得她根本还像未成年的少女。瞧她瘦得简直能让风一吹就倒,虽然柔弱纤细得让人不由自主心生怜惜,但怜惜归怜惜,可就算打死江璃,她也绝不要成为这种被放在温室里的柔弱小花朵。
她才不羨慕有钱人的生活!打这两日来被掐住脖子似的感受,她就知道这种生活绝不适合她。好几次她已经忍不住想偷偷溜走,若非她还不想离开雷威,恐怕她早拍拍屁股走人了。
盯着她不甚自在的笑,一副似乎巴不得她快消失的冀望眼神,江璃反倒想留下来。对她露出一朵意想不到的笑容,江璃刻意挑了一张离她最近的椅子坐了下来,还舒服地伸了伸腿。「你在画画是不是?别理我,你继续画你的,我在这里坐坐,绝对不会打扰到你!」她瞇着眼,隐去了眸子里一闪而逝的狡猾绿晶光芒,呵呵地笑着。
咬了咬下唇,雷雪墨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坐在书桌前,正和她面对着面、一脸悠闲的江璃。哦!她是故意的,即使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却不敢开口请她坐远一点。闷了半晌,只好下定決心把这怪护士当隐形人地低头重拾画笔。
「不喜欢的事,没必要勉强自己忍受。」将她的神情全看入眼里,江璃突然静静地开口。
雷雪墨一怔,不由得抬头看她。
「对于自己不喜欢的事,为什么没勇气说出来、没勇气拒绝呢?」江璃的表情半是认真、半是嘲弄。「你不表达自己的意见,人家对你做的,你喜欢的接受、不喜欢的也忍受,久而久之,旁人就会以为你好商量,甚至以为你好欺负……我知道你內向害羞,可是有些事情该说的还是得说出来。」
愣愣地望着她许久,雷雪墨出神了。
江璃摇摇头、笑了笑,若无其事地低下头,仔细地再看了看她画的画。
「你……真的只是我二哥的特别护士?」她蓦地回过神,突如其来地问。
她突然怀疑起江璃的真正身分。
依二哥的健康情形看来,他根本不需要什么特别护士,再由下人的传言听来,江璃的举止行为更不像是专门来照顾他的。看着眼前凝神的江璃,某种奇特的直觉忽地窜上脑际,雷雪墨难得克服障礙,第一次对着尚陌生却让她感到新奇的江璃表达心里的真正想法。
江璃一双露水般的瞳眸迎向她,一抹不怀好意、微隐着满意的笑容在唇角蘊成。「怎么?我不像吗?」她反问。
暗吸了一口气,雷雪墨皱眉又舒展开,终于摇头实言:「不像。」
江璃唇角的笑容扩大。「很好!适度表达出自己的意思不是比闷在心里舒服吗?我看你表现得不错,给你一个正确答案。」她弯了弯脚,站起来开始往门口走。
雷雪墨目不转睛地跟着她移动的黑色身影转。
「我从来就不是谁的特别护士,包括雷威。」
「那你是……」雷雪墨心一动,脱口而出地追着她的背影问。
回头给她一抹狡獪的笑,江璃的身影便迅速消失在门口。
雷雪墨若有所思地望着门口,不一会儿,秀美的脸庞缓缓浮现又惊又疑的表情!难不成她是二哥的……
* * *
书房静谧得只听到墙上吊钟的滴答声,至于另一个偶尔传出的纸张翻閱声,则是厚实的桃木书桌前的一名男人所为。
只见男人整齐的白襯衫袖口捲到了手肘,领口扣子被解开了一颗,微显凌乱的黑发显然是被他在工作中无意拨弄出的。无论他手中的文件是什么,他的注意力明显专注其中。锐利的眼睛迅速而精确地看过一遍,下笔修改、批閱、归出重点,再翻看下一頁。
着迷地盯着他优雅流畅的动作,站在门口的黑衣女孩根本无意打破里面安静的气氛,美丽的瞳眸闪耀过绝少出现的温柔情意,她悄悄移动脚步,想在不惊扰他的情況下离开……
「啊!」
「哎喲!」
一高一低的惊呼声突然在门口响起,令房里的人想不听见都难。
「谁在外面?」厚沉磁性的男性嗓音,含着被打扰后不悅的严厉由里面传出。
转身被悄无声息站在后面的下人吓了一跳,女孩子哀叫一声,身子直往墙壁上帖;而端着茶的年轻人则被她突如其来的转身动作吓到,同时惊叫出声,后退好几步。两人惊魂未定地互视着,直到那威厉的声音震醒了他们。
女孩首先回过神,喘了口气,眼珠子一转,用手指指年轻人、再指指里面,无声地要他赶快进去。
年轻人眨眨眼、耸耸肩,端着差点被毀掉的茶进门。
男人皱眉,沉默地看着年轻人端茶进来,然后再中规中矩地退下。猛地,他的视线不经意地扫到一颗正快速退缩回去的黑色头颅,而一条粗黑的发辮也在门口一闪而逝。
「进来!」他忽地出声。
正退到门口的年轻人一怔,反应敏捷地转身。「二少爷,还有事吗?」
男人——雷威对他抬了抬下巴。「没事!我在请门外的人进来。」
他的声音不大,却足够让门外的人听得清清楚楚。注视着年轻人离去的脚步,江璃甩了甩头,终于还是決定进去。
「把门关上!」见那黑色的人影跨进门来,雷威开口便道。
没疑问地带上门,江璃直步至书桌前。
凝视着她的脸蛋,雷威的心情不觉松懈了下来。他放下手中文件,起身绕过书桌,一把攬着她到舒适的沙发坐下。
「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来?」他倒了一杯茶给她,低头温柔地问她。
「我看你好像忙得很,怕打扰了你的工作,到时找不到你家大少爷,我不就成了罪人?」她只喝了口茶,就把它放回桌上。
「什么时候你变得如此在乎这些顾忌了?」手指抬起她的下巴,望进她乌黑的眸海里。雷威英俊刚毅的脸庞出现温和而又带着促狭的微笑:「你是我的特别护士,我却老是找不到你……距离上次我们见面的时间好像是已经过了一天了,看情形似乎是你比我还忙!」
「你并不是真的需要我,再说我对找人的事又没兴趣,所以我只好自己找事做、找地方逛……刚才榮伯说你在家里没出门,我想见见你,就上来了……」她的双臂环上他的脖颈,意有所图地帖向他,貪婪地汲取他身上令她眷恋的温暖气息。
「是吗?」她无邪帖近的柔软娇躯很难有正常的男人抗拒得了诱惑。雷威心神震漾,喉嚨低沉而沙哑地洩露出被迅速触燃的欲火;强壯的臂膀将她的身子更加揉近他,而另一手扶住她的后脑勺,他准确地封住她的唇。
这正是她想做的——江璃没有意外地启唇与他辗转翻缠。他的吻,轻轻柔柔一如紳士,然后逐渐加深,彷彿要探入她的身体、她的灵魂……
直到许久,雷威终于放开她的唇,将她的头压在胸前;他几乎费尽所有的力量才克制住在这里要了她的欲望,他得承认怀中这娇柔的身子已足够勾起他最深沉的男性欲望……可是该死的!他还不能对她做那种事!
十分明白两人会发生的事。江璃搂着他的腰,听着他极力平复的紊乱心跳,不自觉地淘气起来。
「如果你再吻我久一点,我一定会把你身上这件礙眼的襯衫剝掉,你信不信?」她邪邪地、大胆地用着最娇懒的中低嗓音挑战他的自制力。
呼吸声蓦地浓濁了起来,可只一下,雷威反倒冷静得更快,手指懒懒地爱抚她娇嫩的颈项,他由喉头发出似笑非笑的哼声:「我信!不过丫头,你这是在考验大男人的耐性?还是小女生的吸引力?」
抬头看他,江璃圆黑的眼珠耀现灿绿的光点,她弯勾起爱笑的唇形。「那么现在小女生的吸引力,考倒了你这大男人的耐性了吗?」
俯首逼近她的脸蛋,雷威的拇指轻柔地刷过她眼底下的阴影,停留在她的发际。他的注意力显然被另一件事吸引了去;他微拧眉,炯炯目光定定地凝望进她的眼。「我一直想问你,你的祖先辈中是不是曾有过异于黑眼珠的人?我想确定是不是我眼花了,为什么我总觉得你的眼睛……」
「我的眼睛?怎么?我的眼睛跟别人不一样吗?」江璃的心陡地一跳,用笑掩饰过。他发现了吗?上次不小心把他催眠了,她才让唯一一个展浩左知道她眼睛的秘密,除了那是在不得已的情況下,更重要的是她信任那个看来玩世不恭的展浩左……至于雷威,她还不打算让他知道。她才不管旁人想什么,她只在乎他,就因为他是她最想亲近的人,所以她还无法承受一旦他知道她异于常人的异样眼光……也许等有一天时机成熟了,她会告诉他,但绝不是今天!
雷威没看出他以为的什么,却敏锐地察觉出她略微不安的神情。心念一动,他微微一笑,低头在她眼皮印下一吻。「当然不一样!它们是我见过最美丽、最有生气的眼睛,我没对你这么说过吗?」他尊重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秘密的权利,即使他已決定将这女孩子据为己有,却仍不打算强迫她一定得说出她不想说的事,他相信等她想说时自然会说。
眨眨眼,似乎从他的神色中看出了什么,江璃不由泛开璀璨的笑靨;摇摇头,她倾前,主动吻向他的唇。「谢谢!我喜欢你的赞美,而且你是第一次这么说……」没让她的唇轻松地离开,雷威当然是让这自动上勾的娇娃最后气喘吁吁地癱在他怀里。
雷威重新回到书桌前继续着他的工作,而在以不离开他视线范围的要求下,拿着一本推理小说看,江璃难得安分且安静地躺在沙发上。
除了偶尔轻响的翻頁声、低闷被克制的噗哧笑声零星传出,书房的气氛尚属温馨而宁静。
时间匆匆而过,雷威终于将桌上的资料处理得告一段落,抬起头,视线突地触及前面沙发上的人影,不由哑然失笑。难怪总觉得不对劲,原来那丫头早将沙发当床睡了!
摇摇头,雷威站起身步至沙发旁,拿起椅背上的西裝外套,将它蓋在江璃身上以防她着涼。
凝视着她睡梦中宛若婴孩般无邪的神态,雷威的心乍被一股深深切切的怜惜填满。他不由自主地坐在她身畔,很难控制住內心激漾的情绪,手指轻轻地替她拨去落在粉颊边的发丝……
他从来没有如此深刻到想将一个人全数占有的强烈情感,不管她的身体、她的心魂、她的思绪——而唯一的一个,就是眼前这睡得不知天高地厚、毫无顾忌的丫头。她灵黠而聪慧、独立而坚强、随心所欲做出来的事,时能撩人怒火、时能令人莞尔……在她没有出现之前,他很难想像这样的女子,竟能如此轻易撩动他的心……
他的嘴角微微上弯,俯身,情不自禁轻吻着地白里透红的颊。
一阵敲门声蓦地响起——
雷威浓眉一凝,见江璃似乎完全不受惊扰地依旧睡沉,他決定不喊醒她。
「进来。」他坐回书桌后,表情再度斂回平静,出声道。
开门进来的是一名雍容华贵的中年美妇--雷威的母亲。
「阿华说你还在这里忙,果然没错。」雷夫人对于雷威的工作态度显然已无可奈何,一进门就对着他摇头,而她并没有注意到睡在沙发上的江璃。
「我正好把一些资料看完……你不是出门去找朋友,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对方正好有事不在,我只好回来了!」盯着儿子英俊的脸,雷夫人不由得感慨,半是埋怨地道:「提起沉议员夫人哪!人家两个儿子年纪比你们小,老早就知道要结婚生孩子给妈抱,而你和雷尔呢?连个女朋友的影子也没着落!当全国最有价值的黄金单身汉有什么用?倒不如趁早让我有孙子抱!」
每次雷威回来,雷夫人找到机会就向他「催讨」孙子,次次不例外,而且频率有随着他年龄的增加呈现上升趨势。
「结婚的时间我订在两年后,不过您要抱孙子的事可能得再等久一点……」他半瞇起眼睛,好笑地看着地母亲那困惑、继而惊喜的神情。
「你是说……两年后你确定要娶媳妇了?难不成……你现在已经有人选了?」雷夫人不无惊讶地揣测,同时心里升起一股热切的希望。
雷威笑而未答。
其实他的脑中早已经衡量出个大概的时间--两年,足够让她适应有他、有家的日子,況且那小妮子现在确实还太年轻,多给她两年时间玩玩,等她成熟些再说吧!
「阿威!」以往说到这事,他不是转移话题就是要她别急,没想到这回他竟破天荒地提了一个婚期出来。这对她来说,两年时间是久了点,可也好过遥不知期。可是见他只说头不结尾,一副不打算再多透露內幕消息的模样,她这做母亲的不急、不好奇才怪,于是难得大声说话的她也不禁提高音调。
雷威一扬眉,眼角余光扫瞄到一旁细微的动静。
「……嗯哼!好吵!」一个掩着睡意含着恼气的闷哼声,冷不妨接在雷夫人声音后的空档响起。
雷夫人一怔!惊讶地将视线移向发声处--书房里还有旁人吗?
被一阵嗡嗡的说话声吵醒,江璃咕哝着睁开眼睛,从沙发椅上翻身坐起,伸了伸懒腰,转头这才看到除了一脸高深莫测表情的雷威外,书房里不知何时竟多了个人——雷夫人!
「她……阿威,她怎么会在这里?」看清楚了肆无忌憚睡在书房里的人是江璃,雷夫人又惊又疑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雷威--在她眼中,江璃的身分只是特别护士,她不尽忠职守也就罢了,可她竟将书房当房间睡,这……这成何体统?看来,下人对她的抱怨是真的。
听出她的语意,江璃可毫不在意雷夫人对她的评断是好是坏,没将雷夫人严厉质询的问话当跟自己有关的事,瞇着眼,绝美的脸庞缓缓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她看向雷威。
江璃完全事不关己、一副只等着看好戏的顽狡神情悉数收入雷威的眼底,他淡然而笑。
「您忘了她是我的特别护士吗?我在这里,她当然也会在这里。」
雷夫人双眉之间蹙拧了起来,心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一时之间真不知道这孩子是不懂还是裝蒜?
「我当然没忘记江小姐的『身分』!」她特意加强语气。瞥了江璃一眼,不忍让她太难堪,她暗示地道:「想必江小姐也没忘记,況且……」她正视着雷威。「我一直认为你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能不需要再麻烦到江小姐了,你说是不是?」她发觉雷威已很少使用枴杖的情況看来,他的健康想必已经无礙,那么身边还留着一个看来没什么作用的特别护士做啥?
「雷夫人说的没错。」原本一直没出声的江璃突地开口:「雷少爷的健康情況良好,他确实已经不需要我的帮助……」
「所以呢?」雷威深深地盯着她,不急不慢地问。
「所以?所以我这个『特别护土』已经被你开除啦!」她丟难题给他。
「特别护士的身分确实已经不适合你……」他气定神闲,嘴角逸出莫测高深的笑意。「那么换个身分如何?」
瞧他那要笑不笑的模样、盯着她的眼神彷彿下定什么主意的诡异,江璃第一次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看来,你好像早迫不及待要甩掉我这特别护士嘛!」转眼一想,想到这层去,她突然感到有些不是滋味。微微动眸,瞥见正蹙着眉看她的雷夫人,某种不明情绪的躁动猛袭上心。她忽地一下从椅子跳起,大步越过她、越过书桌,直逼至雷威身前才停下。「你!」伸出一根纤指戳上他的胸口,眉眼表情净是刚被挑起的不驯,而且懒得掩蓋语气的挑兴。「要不要都随便你,反正我从来就不是你什么乱七八糟的护士!我更不需要你再安给我什么身分!我……就只是江璃!」
大掌攫握住她的手,雷威站了起来,一股气势和压迫感自然而然散发,并且直接威胁到立在他身前的江璃。他低头,眼底荡漾笑意。
「我知道!就因为你是世上独一无二的江璃,所以我才带你回来。」
被他含笑带着温和的低沉磁音消弭了不少锐气,江璃另一手揪住他的衣襟,笑容又回到她的脸庞,全然忘了现场还有第三者在。
「是吗?」她皱了皱鼻。
「没错!」迅速在她微翘的唇上一啄,雷威没错过一旁传来的抽气声。
江璃也总算注意到雷夫人的存在,意识到他的举动,她难得胀红了下脸。哦!该死的!
她还没来得及推开他,雷威却已经板过她的身子,并且一只手臂占有性地橫攬在她腰际,她就这么半靠在他身旁,面对着一脸惊愕的雷夫人。
「我的人选就是她!」他简短的一句话,却让明白语意的雷夫人震懾了住。
「你……你真的确定?」雷夫人突然感到有些头疼。
她知道一旦雷威下定決心要做的事,从没有人可以阻挡得了他,而如今……他竟告诉她,她未来的二媳妇就是眼前这年轻的女孩?老天!她一直真的以为这女孩子只是个特别护士,原本还想要雷威辞了她的,却没想到……
雷威嘴角扯出一丝微笑,却包含再坚定不过的意思,他直视她皱着眉的表情。「我确定她是唯一一个让我有这种念头的女人,我以为你该高兴才对!」
雷夫人轻吁了口气,摇摇头,这回终于以一种别于以往的目光仔细地审视江璃。被两人奇怪的对话和雷夫人奇异打量的眼神弄得极端不舒服,江璃可不管礼貌不礼貌,板起脸就要挣开他箝制的臂膀。
「一起下来吃晚饭吧!饭菜都快涼了!」雷夫人想通了似的,蓦地微微一笑,开口邀两人下楼用饭;又深深地看了江璃一眼,便率先转身走出书房。
江璃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娴雅的身影消失在门外,陡地惊醒起似的推开雷威的手,一下跳离他好几步远,瞇着眼看他。「你们两个到底在密谋什么事?这事跟我有关对不对?我可不爱被人当傻瓜!」
「你这么认为?」双目灼灼地凝视着她,雷威反问道。
「难道不是?」迎视他的目光,江璃有些不痛快。
走向她,雷威一把搂住她的腰,然后拥着她往外走。「你没猜错,只是我认为这件事现在告诉你似乎有些早,以后再说吧!」
「可是我……」她不好奇才怪哩!
「等时候到了我自然会告诉你,现在,我带你下去用饭!」
由于雷威律师事务所的工作已堆积到非他立刻回去处理不可的地步,所以雷尔的事虽只查出一点蛛丝马跡,但他不得不暂时放弃参与,赶紧赶回去,当然,最高兴的莫过于江璃了。
自那一日雷夫人走出书房后,所有人对她的态度似乎都变得不一样了!对于她的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每个人都看得理所当然,除了雷威,没有人会管她。雷老爷、夫人时时用一种简直可以称之为「关爱」的眼神看她,而雷雪墨虽然仍旧害羞內向,可至少肯自动找她说话了……反正,雷家上上下下都对她注意了起来。尽管这种转变是善意的,江璃却有种莫名被限制得更紧的感觉……她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却隐约知道事情绝对跟雷威有关。可就算她找他问,再怎么逼他,他就是有办法转移话题,再不就是胡乱搪塞过去,到最后,她干脆就不问了!而今离开了雷家大宅,江璃反而有种解脱束縛的愉悅。
江璃到处游走的目的,只是为了找她那一直无缘见面的老爸--只凭着她身上所戴着的,他送给她母亲的绿晶练。她甚至还不知道他的全名,她真怀疑她会有找到的时候吗?再说,以她这种实在不怎么实际的笨方法,除非天外飞来奇迹,否则她大概要等下辈子才有老爸叫!
趁着雷威去公司上班,江璃又打电话问出了几个地址,再亲自上门去确定她父亲的可能性,只是都让她失望了!
今天的名单只有三个--黄土拓、谢阿拓、杨拓。三个人名最后都有个「拓」字。江璃打电话用尽各种方法骗到了他们的基本资料符合,再骗地址,她可是怀着期待地登门拜訪,结果……结果呢?一个六十岁谎报五十岁、一个趁机要非礼她,被她打得喊救命,至于剩下最后一个--性别「女」……
坐在车来人往的人行道椅子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便当,江璃突然有种力不从心的挫折感。
老天!她干嘛这么折腾自己非找到他不可?就为了看那给她一半生命的男人长啥模样?找到他了又怎样?狠狠骂他一顿?还是要他负责她的下半生?哦!该死的!她又不是养不活自己,她只是……只是想见他一面而已!
其实她并不愚昧,母亲只是用她的方法在爱他,所以才一直躲着他,而也许,他并不是没有找她的……或许他爱她,不是吗?
她想见他!
可去它的!她光用拿筷子的手想也知道,用这种笨方法找人,倒不如坐在这里等奇迹自动靠过来。
「停……阿加!你快给我停下来!不准再跑……」一阵怒气沖沖的声音夹着粗重的喘息声猛然从一旁传来。
江璃回过神,转头,突然惊讶地看见一团庞大的黑影正快速地往她的方向冲来。怔了一秒,她立刻下意识地跳了起来,只是她的反应还快不过那团黑影,她才刚跳起来,那团黑影简直像找到目标似地直奔到她面前,同时大口一张,狠狠地朝她的手咬下——
「阿加!」女人惊恐地大叫,蓝色的身影也已经跑到江璃的前面。而周围早有众多行人惊駭地看着这一幕,同时忍不住跟着低呼出声。
那团黑影--一条黑色的大狼犬,一口咬下江璃手中的便当,四脚一撒就要跑;可一蓝一黑的人影,已经挡在它前面。
「阿加!」随着女主人威厉地一喊,原本咬到便当就想开溜的大狗,这回终于乖乖地停下。女主人光看到阿加口中咬的那个便当,当下就決定回去非饿它一顿不可。她迅速地将手中的项圈炼住它的脖子,然后用非常抱歉的表情抬头面对「原便当」的主人——一个美得慧黠的年轻女孩子。
「小姐,对不起!我的狗把你的便当……」
江璃看着面前高挑美艳的女子,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正在烦恼吃不完那个便当,既然它乐意帮我解決,我也省得背上浪费食物的罪名。」
阿加坐在地上,狗眼晶亮地看着江璃,尾巴諂媚地猛摇,而咬在口中的便当早被它挤压得变形,饭菜都快掉出来了。
美艳女主人忍不住掄起拳头用力扁了下它的狗头,见它稍加收斂地低鳴一声垂下了头,她才满意地重展歉意的微笑面对江璃。
「小姐,真的是很对不起,我现在就去买一个便当还你。」
「不、不用!」江璃忙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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