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化的误区




  近年来,随着中间阶层现象日益受到关注,“中国当前到底有多少中间阶层”,成为舆论的一个热点。在这种舆论的引导下,许多学者们对此展开了研究,甚至国家统计部门也参与进来。

  比如,有学者使用中国社会科学院“当代中国社会结构变迁研究”课题组2001年所做的全国抽样调查数据,分别划分出“职业中产、收入中产、消费中产和主观认同中产”四种中间阶层类型,然后取它们的重叠部分作为中产阶层,并计算出只有41%的人符合完整意义上的中间阶层标准。参见李春玲:《中产阶级:中国社会值得关注的人群》,载《2004年:中国社会形势分析与预测》,社会科学科文献出版社,2004年版,第54页。

  比如,有学者综合文化程度、家庭人均月收入和职业三项指标,并分别量化,根据每个研究对象的“社会经济地位”综合得分界定其所在阶层位置:15分(满分)为上层、12~14分为中上层、9~11分为中层、6~8分为中下层、3~5分为下层(见表1-1)。张建明等:《中国城市中间阶层的新装及其未来发展》,载《人民大学学报》,1998年5月。

  又如,有关部门在一份抽样调查中将6万~50万元作为我国城市中间阶层数据中称之为“中等收入群体”,是官方对中间阶层的类似称呼。家庭年收入标准。并预测,到2020年,我国中等收入群体的规模将由现在的504%扩大到45%。虽然有关部门否认公布过这一数据,但承认“数据是有的,只是没有正式公布而已”。申剑丽:《未公布过中间阶层数据》,载《新京报》2005年1月2日。

  表1-1中国城市居民家庭社会经济地位量表被调查对象的基本情况项目评分文 化 程 度大学本科及以上

  大学专科

  高中(含职高、中专、中技)

  初中

  小学及以下5

  4

  3

  2

  1家庭人均月收入(按人口五等分法划分)

  825元及以上

  625~824元

  500~624元

  367~499元

  0~366元

  5

  4

  3

  2

  1职业高级管理人员与高级专业技术人员

  中层管理人员与中层专业技术人员

  一般管理人员与一般专业技术人员

  体力劳动工人和个体经营人员

  临时工、失业、待业人员5

  4

  3

  2

  1

  数量上的研究可以为我们提供最直观的中间阶层发展现状,解决“有多少中间阶层”的问题。同时,这种量化研究的合理性和准确性也引发了一些争论和误区。

  当前许多研究者倾向于从财产和收入拥有的量化上进行界定,无论是臆测一个绝对值还是相对值作为界定标准,都存在很多争议,甚至毫无道理。比如,“6万元中产”的说法就缺乏令人信服的设定依据,引发了许多质疑。在不同国家之间、国内不同区域之间、同一区域的不同阶段,收入水平存在相当大的差距,收入水平在受各种因素的综合影响中不断发展变化,很难进行直接比较。比如人民币相对于美元的汇率如果升值一倍,以美元计算的国内个人财产拥有量升值一倍,但这并不意味着个人绝对财产一夜之间真的升值了一倍、个人生活水平提高了一倍,更不意味着中间阶层的数量大幅增长。

  而且,在当前复杂的社会转型时期,个人财产的拥有量是不透明的,个人财产形式和来源渠道复杂,不存在一个有公信力的个人财产评价体系。至少表面的工资收入并不能反映真实的财产拥有量,更不能反映真实的社会资源拥有量。

  即使使用其他方面的标准、或多指标体系来进行量化研究,也很难摆脱标准本身的臆测性。比如,在上述一个量化界定的例子中,将大学本科及以上定义为5分,将小学及以下定为1分,等等,并没有确切的依据。而且,学历水平的低分与收入上的高分并不能简单中和。另外,量化的指标缺乏弹性,只适合于某种特定的发展时期,不能适应中间阶层自身的不断演化。为了中间阶层的量化指标能够被接受,就需要不断的去调整这些特定的数字。

  综上所述,对中间阶层的界定已经脱离了传统的阶级划分约束,具体指标实现了多元化,并在中间阶层和整个社会结构的变迁过程不断调整。在看待中间阶层界定标准的问题上,不同研究者的角度不完全相同,并在具体指标上存在争议。同时,许多研究者在中间阶层最终指向上具有一定程度的相似性,并形成了越来越多的共识。比如,不再将中间阶层简单看做“中等收入者”,而是看做在综合指标意义上的社会中间层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