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级面前的种种表演




  以上级为榜样,与上级同好恶

  《韩非子》中有一段话,论述了臣子取得宠幸的手段,大意是说,凡是奸臣都想顺从君主的心意,以取得君主的亲幸和权势。因此,君主所喜欢的东西,臣子就加以赞美、吹捧;君主所憎恶的东西,臣子就加以诋毁、攻击。臣子同君主的好恶完全相同,这正是臣子取得信任和宠爱的途径。

  谁都知道,隋炀帝杨广是中国历史上最为奢侈的帝王之一,可他在登上帝位之前,还曾经给他的父亲隋文帝留下了一个生活俭朴、不贪女色的印象。

  隋文帝杨坚有五个儿子,都是独孤皇后所生。太子杨勇生性宽厚,但过于任性,不懂得如何讨人喜欢。杨坚素来节俭,见杨勇生活奢侈,心中不快。独孤氏堪称天下第一妒妇,绝对不允许丈夫和后宫其他妃子有什么来往,甚至对儿子和大臣的此类事情也不放过。杨勇有很多内宠,其中昭训云氏尤得欢心,而他对嫡妃元氏却十分冷淡。独孤氏为此忿忿不平。元妃不久病故,独孤氏怀疑元妃是被云氏毒死的,派人专门调查杨勇有什么过失,想把他废掉。

  当时杨广正在阴谋夺取太子的位置,他看出了父母的好恶以后,便刻意迎合,虚情矫饰,把自己装扮成一副十分俭朴规矩的模样。每当父母来到他的居所时,他便事先将自己那众多的宠姬美妾以及他们所生的子女另藏别处,只留下明媒正娶的萧妃在身边,连往来侍候的奴婢,也都是一些非老即丑的女人,穿戴质朴无华。室内原有的华丽的陈设全都撤除,换上陈旧的家什,乐器上的浮土也留着不擦,还故意将琴弦弄断,仿佛好长时间无人摆弄一样。

  隋文帝果然上当了,对大臣们一再夸赞他的这个儿子是如何的不近女色,不好声乐。

  杨广又在暗中笼络大臣,通过杨坚最信任的仆射杨素,设计诬陷杨勇,把他定罪后打入大牢。这样,杨广终于如愿以偿,迁居东宫。

  徽人某姓叔侄,因争坟事,纠讼数年未解。其侄某甲,拟具呈抚辕,百计钻营,求为批准。适有某乙来省垣,自称抚军年侄,甲于酒肆遇之。偶谈及此事,乙一力承当。唯明言事成,馈银若干,不成不索酬。及期,乙公服取讼词纳袖中,迳入抚辕,久之门闭。及晚衙,乙从人丛中从容而出,意气扬扬云:“抚军相待甚厚,所请已谐。”抵甲寓,出批词于袖中,朱墨烂然。甲大喜。乙索酬,如议而去。既而讼仍不得直,疑而探之,始知乙实系巨骗。当入抚署时,适有会元进谒,乘间混入,潜匿于土地堂中。晚衙复乘闹出。至公文印封,皆预造藏于袖中者也。

  杨坚病危时,杨广喜上眉梢,赶紧和杨素勾结,做登基准备,百忙中还不忘对其父亲宠爱的陈夫人施行非礼(这时独孤氏已入黄泉)。杨坚知道后,方才醒悟,用手敲着床大骂:“这个畜生哪配继位,独孤害了我大事!”说罢派人立即召回杨勇。杨广先发制人入宫杀了父皇。陈夫人闻讯,惊惶失色,自度难免。傍晚,杨广派人送来一只小金盒,陈夫人以为是毒药,哆哆嗦嗦地打开一看,竟是几枚同心结。陈夫人羞愤异常,当晚就被杨广霸占。第二天,杨广登基,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淫主隋炀帝。

  在古代专制社会,君主的权力是无限大的,所以他的好恶往往就成了众人追逐的标准,上行下效,上梁不正下梁歪,这是在所难免的。在这种制度下,那些做局者常常在政见、形象、爱好乃至生活习惯等各个方面尽量掩饰自己的个性色彩,力图表现为在位君主的“翻版”,这是生存和发展的必需,也是一种无奈。

  展现才能要适度

  在上级面前,要善于表现自己,但也要把握好尺度,不能“喧宾夺主”,否则会招致麻烦。

  龚遂是汉宣帝时代一名能干的官员,把渤海郡治理得不错。有一次汉宣帝要听他汇报工作,临行之前,他的一个幕僚问他:“天子如果问大人如何治理渤海,大人当如何回答?”龚遂说:“我就说任用贤才,使人各尽其能,严格执法,赏罚分明。”

  这位幕僚摇头说:“不好,不好!这么说岂不是自夸其功吗?请大人这么回答:这不是小臣的功劳,而是天子的神灵威武所感化!”

  龚遂接受了他的建议,按他的话回答了宣帝,宣帝果然大悦,便将龚遂留在朝中,给以要职。

  喜欢听好话,这是人的通病,是人性的弱点。汉宣帝算不上是雄才大略的君主,也许越是这样的才智平庸的上级,越是喜欢听别人的赞扬,来使自己陶醉于丰功伟绩的幻觉之中吧。

  隋文帝是位有能力的君主,他与大将韩擒虎曾有一段推功不居的佳话。

  韩擒虎是隋朝的开国功臣,统一南北的最后一仗——平定陈国,他担任一路军的统帅,首先攻入陈国的都城金陵,陈国的末代皇帝陈叔宝,便是被他俘获的。胜利后,他将自己在战争中的种种谋略、战术加以总结,写成一本书,名为《御授平陈七策》,意思是说这些谋略战术都是由皇帝授予的,因此,平陈一战也就是在皇帝的亲自指挥和领导下取得的。他是名武将,拍马屁的功夫也很到家。

  好在隋文帝并不是一个与臣下争功的人,他谢绝了韩擒虎的好意,说:“你是替我扬名,可我不求名,你留着写进自己的家史中去吧!”

  不过隋文帝还是因此而增加了对他的好感,授以高官。有一年,北方的少数民族突厥来朝,文帝问突厥使者:“你们听说江南有个陈国天子吗?”对方回答:“听说过。”文帝便命人将突厥使者引到韩擒虎面前说:“这就是俘获陈国天子的人!”让他在“国际友人”面前露了一脸。

  做下属的,最忌讳自伐其功,自矜其能,表现自己一定要掌握好尺度。

  文饰不如情饰

  曹丕和曹植都是曹操的儿子,均能诗善赋,在文学史上,与曹操合称“三曹”。曹操被汉献帝封为魏王后,在诸子中选立自己的继承人。长子曹丕虽被立为世子,但觉得自己的地位很不稳固,认为二弟曹植是自己强有力的竞争者。

  次子曹植,能文能武,胸有大志,才思敏捷,比曹丕有过之无不及。曹操筑铜雀台,率诸子登台,令他们各自作赋。曹植年仅十九岁,援笔立成,文词通达耐读,曹操很是惊异。每当曹操问及军国大事,他都能应声而答,因而备受宠爱。当时曹操身边有名的谋士杨修、丁仪、贾适、王凌等人,都倾向立曹植为太子,并为曹植应付曹操的考察出谋划策,使曹操认为曹植比曹丕更有能力。

  长子曹丕也与一帮亲信官吏积极谋划。他虽然文才不如曹植,但在政治斗争经验上却胜他一筹。他笼络的都是些明于政略而且在朝中掌握实权的官僚人士。出于打击曹植的目的,曹丕经常派人探听弟弟的活动,并收买曹植府中的下人,让他们到曹操那里告密,使曹操知道了杨修等人为曹植出谋划策的事情,引起曹操的疑心。

  面对曹植争立的威胁,曹丕问深有谋略的太中大夫贾诩,如何才能巩固自己的地位。贾诩说,要宽厚仁德,奉行仁人志士简约勤勉的精神,朝夕兢兢业业,不要违背做长子的规矩。曹丕听了他的话,时时注意修养,深自砥砺,使曹操对他的印象越来越好。

  有一次,曹操要率大军出征,曹丕与曹植都前去送行。临别时,曹植作了一篇洋洋洒洒之文,极力称颂父王功德,并当众朗诵得声情并茂,使得曹操和他的左右文武大臣万分高兴。曹植也因此受到众人的夸奖。曹丕怅然若失。这时,他的谋士吴质悄悄建议他做出流涕伤怀的样子。等到曹操出发时,曹丕什么话也不说,只是泪流满面,趴在地上,悲伤不已,表示为父王将要出生入死而担忧。他一边哭着一边跪拜,祝愿父王与将士平安。曹操及左右将士都大为叹息。

  这样一来,形势大转。俗话说,“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曹操和左右大臣都认为曹植虽能说会道,但华而不实,论心地诚实仁厚却不如曹丕。一番考察和鉴别之后,曹操最终把曹丕定为太子。

  虽然都是矫饰,都是向父皇争宠,有的做得巧妙,有的做得矫情,文饰不如情饰。这里面的道理值得事奉上级者品味。

  好话说到心坎上

  在南齐高帝萧道成的辅佐大臣中,王俭是受宠最深的一位。这不仅因为他曾多次为萧道成出谋划策,更是和他巧谀巧佞分不开的。

  靠军功起家的萧道成早年曾师从名儒受业,“治《礼》及《左传春秋》”,后来虽然辍学从戎,但仍然喜学好读,“博涉经史”,不仅文章写得好,书法也不俗,颇有儒将风度。

  王俭出身于名门世族,少年时期就以“专心写字,手不释卷”而闻名,算是一个博通古今的饱读之士。刘宋末年他投靠萧道成后,很快就发现了萧道成有文墨之好的特点,便投其所好,答问谋议,每每引经据典,把满腹经纶用作逢迎的工具。

  萧道成称帝后,在宫中设私宴款待几位亲信大臣。席间,他一时高兴,便吩咐每人表演一个节目以助酒兴。几位大臣不敢怠慢,纷纷使出拿手好戏来取悦皇上,有的弹琵琶,有的抚琴,有的唱歌,有的跳舞。萧道成的爱将王敬是个粗俗武夫,也乘着酒兴脱光膀子,跳起了武人所擅长的“拍张”之舞。虽然雅俗俱有,热闹非凡,但萧道成却意有不满。善于揣摩主子心思的王俭一语惊人:“臣无所能,惟知诵书。”说罢便跪倒在萧道成面前,高声朗诵起《封禅书》。

  封禅是古代表示帝王受命而有天下的典礼,凡是认为自己功德无上、事业鼎盛的帝王,都要到泰山举行这种告祭天地的盛典。《封禅书》是一篇为汉武帝歌功颂德的谀世之作。王俭咏此,显然是借古颂今,向萧道成献媚:既把萧齐的建立说成顺应天意之举,又把萧道成比为雄才大略的汉武帝,一石双鸟,不谄中有谄,不谀中有谀,可谓恰到好处。萧道成听了很高兴,夸赞说:“儒者之言,可作万世之宝。”

  萧道成和魏晋以来借“禅代”之名篡取天下的统治者一样,试图以提倡孝道来掩饰自己忠节有亏的行为。他又令人吟诵《孝经》,便是这种用心的一种表露,但其中又另含深意。他虽然不忠于刘宋王朝,但却希望臣下效忠萧齐,诵书之令正是这样一种暗示。王俭对此心领神会,借诵书向萧道成表白忠心。以诵争宠原本是谄媚之举,竟被王俭做得如此自然体面而风雅,也确实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