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船上其他地方还是乱糟糟的,使团成员及乘客大多在清理自己的东西,将其摆好位置,有手脚麻利的则在甲板上或过道闲逛,借以熟悉环境,一时人声鼎沸,静不下来。
在使团中有两个人的行李最多。一个是翻译马格里,另一个则是副使刘锡鸿。
刘锡鸿带的东西有些怪,是别人意想不到或认为不必要的。就说烟具,他们一行几乎个个都抽烟,但工具各有不同, 刘锡鸿对取火仍用老式的火镰、棉绒,度火用土造毛边纸卷成的纸媒子;别人早吸上了洋烟他却仍是吸土烟。因此,他怕在英国买不到这些土特产便带了一大捆毛边纸,几大包云南烟丝,装在几只大竹篓子里,上船时由武弁一一背上来。因此,他的行李仅次于马格里。
眼下,众人差不多都在休息了,刘锡鸿却仍在整理行李。随员刘孚翊见了大惑不解,乃说:
“大人这是何苦来,用自来火吸洋纸烟多方便,带这些东西好狼犷!”
刘锡鸿笑了笑,悠悠地说:“你知道什么,我辈为朝廷官员,应处处以身作则,可不能一出国门便忘了根本,就如吸烟度火,自我们祖先燧人氏钻木取火后,火石、火棉、纸煝子用了几千年,于是就有了专造这些东西的作坊,小民以此为业,若大家见了洋货就爱,那以此为生的升斗小民岂不要断了生计,国家不也因此断了财税之源?”
刘孚翊不意自己的关心会引来副使大人的训斥,正懊悔不已,不想一边的翻译张德彝却不以为然地笑了起来。
刘锡鸿忙问笑什么?张德彝说:
“刘大人未免胶柱鼓瑟——单不用洋货也不是富国的办法。更何况烟草本身就是舶来品。自古历来我们的老祖宗只有茶酒的嗜好,哪有什么烟?所谓淡巴菰(烟丝)还不是从南洋吕宋一带传过来的?至于烟具,我们中国人倒是越做越精巧,这是洋人远远比不上的,未见得只有你们广东的破竹筒子才是国粹!”
张德彝说话时笑嘻嘻,却分明有揶揄之意。刘锡鸿顿觉话不投机,不由恨恨地盯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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