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3年第5期
纯真友谊的回归
作者：向 悦
一怪互不理睬。班上男生女生的比例相当，男女生同桌居多。几乎每张课桌上都刻了一条“三八线”。下课后男生和男生玩，女生和女生玩，真正是井水不犯河水。偶尔班干部公事相商，男班干部和女班干部说不上几句，便遭到围观起哄，被围观者像做贼似的脸羞得通红。
二怪成对成双。有一部分男生女生被撮合成娃娃夫妻。越是“夫妻”越冷若冰霜视同路人。有些甚至从小学至今未讲过几句话，不是不愿讲，是不敢讲。谁若是有了“夫”有了“妻”，谁就陷入了羞耻、痛苦的深渊，谁还敢向前迈一步使之证据确凿呢？
都什么年代了，还这么封建？可仔细想想，这只是表面的现象。学生们正处于身体迅速发育、性别意识逐渐明朗时期，他们那种对未知世界的好奇、对异性朦胧的情愫正如青草般疯长。这是很正常的。也许他们自己都没意识到这是在用一种表面上的镇定，遮掩他们试图交往的渴望啊！
我绞尽脑汁寻找时机开始了我的改革之旅。
上《谁是最可爱的人》这一课时，我点语文科代表刘露上台扮演战地记者，让刘露找一位男生扮演被采访的志愿军战士。刘露的脸还没红到耳根，学生们就沸腾了，大声喊道：“高强，高强，找高强。”高强深深地低下头。遇上这种情况，视而不见强行制止是可以过去的，但学生们会怎么想？与其堵之还不如疏之。主意一定，我便故作好奇状问：“你们为什么一致推荐高强呢？”学生们不说话了，你朝我挤挤眼我朝你做鬼脸。“是因为刘露和高强是亲戚吗？”学生们大笑，异口同声地否认：“不是。”“是因为高强在班上最可爱吗？”“也不是。”一位男生大胆地补上一句：“但对刘露来说是。”他的话引来一阵怪笑。我不愠不火地说：“哦，我明白了。你们是起哄刘露和高强很要好是不是？”学生们大概没料到我会说得这么白，愣住了，随即又笑了，但已不是刚才那种怪笑了。
我转身面向刘露：“刘露，以后可要注意了。你以后不仅要跟高强多交往，也要跟别的男生多交往，否则别的男生要吃醋了，像今天这样。”“哇……”男生们大惊失色，还没容他们喊冤，我已提起高强，声音提高好几度：“高强，你也一样。好，现在我宣布表演开始。刘露，没有勇气邀请高强协助演出吗？”刘露对着我激将的期待的目光，点了点头，并出乎我意料地向高强做了个请的手势……他俩的表演很成功，对白很自然，让人有一些身临其境的感动，比我预料的好得多，学生们报以真诚的掌声，有的学生眼里流露出跃跃欲试的渴望。
课后，刘露咬着我的耳朵兴奋地说：“老师，这是我上中学以来第一次和高强在学校说话。我再也不怕和他在学校说话了。真的，谢谢您。”我明白她的意思。在课堂上都挺过来了，课下就更不用说了。但愿刘露能打破僵局。
教室里的空气确实松动了一些，但只是松动了一些而已，闲言碎语仍如冰雹漫室乱飞，经常有女生红着眼圈到我这告状。正本要清源，我必须堵住闲言碎语的源头。
我派班上人缘最好的郭飞飞和冯蕾演一个小品。冯蕾走近郭飞飞，用手掩住自己的嘴巴神秘兮兮地说：“郭飞飞，你知道吗？Ｃ和Ｄ是一对儿！”郭飞飞一惊：“人家那是纯真的友谊，你可别瞎说。”冯蕾急了：“我没瞎说。我观察他俩好一段时间了。”“啊？”郭飞飞背过身自言自语：“在学校不搞学习却专门盯梢别人？冤枉我和Ｆ怕也有她观察的功劳吧？真可怕，真无聊。”郭飞飞话音一落，我便在黑板上写上一行字“说人是非者，自是是非人。”我说：“谢谢郭飞飞和冯蕾同学的表演。现在大家看看我写的这句话，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吗？”许多学生回答明白，并各抒已见。
事情似乎到此就解决了，但我知道这只是“万里长征走完了第一步”。惯性的力量是强大的。如若不乘胜追击，再大的成果也会被冲得稀烂，更不用说刚刚冒头的果了。
有一次做家庭作业，粗心的陈磊将张梦雅的作业本裹回家了。他怕张梦雅第二天挨批评，就做了两份作业，自己的那份做得依然马马虎虎，张梦雅的那份却做得眉清目秀，跟张梦雅自己做的差不了多少。不料张梦雅遍寻作业本不见，用一张纸也做了一份并先于陈磊交上来，那多出的一份自然一下就暴露了。仔细端详那一份，不知陈磊一笔一划费了多大的劲多长的时间才将他那伸胳膊踢腿的字一个个整得低眉顺眼齐齐整整啊！它们让我想到男孩子绣花，没想到陈磊能绣出这样好的花来。我的心一动。
我在记名表上将学生们的名单扒拉来扒拉去，渐渐地，一组组取长补短的名单就出来了：粗心的与细心的、笔走龙蛇的与一丝不苟的、循规蹈矩的与锐意创新的……按名单上的安排（安排时有变动），男生们与女生们兴奋地交换了作业。作业质量比我想像的还好，毕竟是在别人的作业本上作业，谁也不想让对方埋怨，谁也不好意思让对方白纸黑字地比下去。有几次我还特意布置他们围绕“友谊”以多种形式进行作业。
在认真作业互相交流的过程中，男生们与女生们增强了了解，增进了友谊，学习气氛也比原来浓厚了。
作业毕竟是桌面上的，效果不是特别显著。于是，我利用活动课组织了跳绳、拔河等活动，利用节假日举行野炊、秋游等活动，尤其是那次野炊，将学生们推向了融洽。
野炊分组本是自愿的，但我见好几个组要么全是男生要么全是女生，无奈只好改为强行划分。
野炊的地点我选得很远。长途跋涉中，几个男生主动卸下女生带的东西，让女生轻装前进，自己则肩挑手提，负重累累，其他男生见状，也纷纷效仿。到了目的地，他们行动起来，挖坑、拾柴、生火、炒菜、做饭……忙得热火朝天。当男生女生们不分彼此围坐一圈吃饭时，他们吃得是那么香，笑得是那么甜。触景生情，我为他们唱了一支歌：
头上青天一顶
脚下青草一片
走来了一群小小的男子汉
像那旋风一般
席卷这大乐园
头上青天一顶
脚下青草一片
走来了一群美丽的小姑娘
像那蝴蝶一般
飞向这大乐园
天当房
地当场
青草当桌幔
是这协作的精神
才使饭甜菜又香
是这协作的精神
才使友谊纯又长
如今，班上的两怪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和谐、融洽、健康向上。我好高兴。记得十多年前，我当学生时和同班的小俊被闲言碎语包围后，我和他便再没说过话，直到两人各自考入不同的高中，考入不同的大学，仍未有过一点联系，因几年形同陌路，彼此都陌生了。就这样我失去了儿时最要好的一位同学、朋友，小俊对我的友谊也只能作为记忆永埋心底了。如今我为我的学生们做了一点实事，使他们的友谊之路少了一些羁绊，我能不高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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