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3年第11期
爱的遗憾
作者：马 玲
矮矮的个子，肉乎乎的身子，眼睛不大，眼珠却很灵活，在妈妈带他来报名的时候，那两颗黑亮亮的玻璃球就那么骨碌碌地在我身上滚来滚去。我笑着问他：“看什么呢?”他却嘿嘿地笑个不停，这才发现原来他有一张地包天的嘴巴，在笑声中，我记住了他的名字——钱浩。
他是一个天赋极高的孩子，有着超强的记忆力和表达力。
学习《我要的是葫芦》时，他就那么侃侃而谈：“这个人真是太傻了，他不懂得叶子和小葫芦之间的关系，葫芦根从地底下吸收营养，葫芦叶进行光合作用，葫芦藤把它们传送到葫芦的各个地方，就像一个加工传送营养的工厂，最后生产出可爱的产品——小葫芦。可是，他不管葫芦叶，工厂都没有了，怎么能收获到产品呢？”引得听课老师唏嘘不已，这孩子，怎么这么聪明。
一次课堂上，我们说起了蝴蝶，马上班里成了他的新闻发布会：
“金斑喙凤蝶生活在山地海拔千米以上的阔叶及新叶常绿中，飞翔迅速，很少停下来休息，常在树顶上绕圈飞行，有时急下地面访花吸水，又立即冲上天空。”
“荧光裳凤蝶被公认为全世界最美丽的蝴蝶之—。该种雄蝶后翅的金黄色，在逆光下看，会呈现出类似珍珠在光照下反射出变幻光彩。随着光线角度的变化，有青、绿、紫色在变幻。”
……
听着这一段段专业性极强却又非常绕口的语言从一个刚入学不久的孩子口中喷薄而出，我惊喜之余不禁问他，怎么知道这些的。他说，因为身体不好，所以从小就很少出去玩，在家里就大量地看电视、看书。于是，我在喜欢的同时对他又多了一些怜惜，在班级管理中事事都照顾他，不过其他学生对我这种明显的偏爱并无非议，因为他就是那么一个可爱的小弟弟呀!
他是一个笑话大王。那两片厚厚的小嘴唇—张一张，一串串令人捧腹的话就翻着跟头滚了出来，同样一句很平常的话，从他的嘴里一出来，就那么不可思议地充满了笑的细胞，甚至，他什么也不说，就那么眼睛眯着，嘴巴嘟着，都让你有一种无法抑制的笑意。他真是一个笑使，五年来的一千多个日子里，他给班里带来了多少欢乐的笑声啊!
他又是一个小思想家。直到现在我还清楚地记得二年级时他就写了一篇《雪，我恨你》的文章，指出了雪花美丽的外衣下掩藏着污浊，抨击了雪花的冷酷无情，那辛辣的笔锋令我现在回想起来还感慨不已。校门外摆放的小吃摊，那令同龄人流连忘返的地方，对这个馋猫是多大的诱惑，可是，他却写下了《校门口的小摊围不得》，开了班级研究性学习的先河。稿子发表了好几篇，像大人一样，就有一些来信要把他收入书中，他很冷静，又写出了《名人的烦恼》……
他还是全局中小学的风云人物呢!我们班是中石化九五教育重点实验课题《中小学生智力开发与研究》中一个子课题的承担者，主要通过培养学生的记忆力来达到智力水平的综合提高。经过一个学年的实验，我们班的学生已经能在两分钟内熟记20个互不关联的词语、句子，并且正背、倒背、抽背如流。
钱浩，自然是其中的佼佼者。我们为全国各地的来访客人表演过，最让人难忘的是1998年全国企办素质教育现场会和河南省素质教育现场会召开时，省教委马主任将了我们一军，第一次的表演不算，重新出题，可是都是些什么词呀：博斯腾湖、革兀喇草、VCD、罗浮宫……古今中外的人名地名，英语单词全都上来了，而孩子们才刚刚上二年级，很多连听都没有听过。在我们紧张的眼光中，孩子们经受住了考验，尤其是钱浩，表现得那么出色，当马主任以无限兴奋的语气问他能不能把你是怎么记住的告诉他时，场上的空气又一下凝固了，大家都在期待着钱浩怎么回答。可是，钱浩，这个8岁的可爱的男孩啊，他就那么轻轻地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边，然后清清楚楚的一句话送进了每一个人的耳中：“这是一个秘密!”掌声雷动，多么聪颖的孩子啊!
而我们师生之间，又是多么的和谐默契啊，在他手臂骨折去往医院的路上，他就那么软软地靠在我的怀里，好像在妈妈身边一样。我每次买了什么好吃的，也不忘给他留下一份。
我实在是不能不宠爱他了，所以每当他误了作业或者字又潦草的时候，本想狠狠地批评他可是一接触到他可爱的脸庞时，心就不觉软了下来，“严格要求”的鞭子总是高高举起，可是从来没有落下来过。一直到毕业。
去年暑假，已经上中学的学生又回来看我，月光下，他们在草坪的小亭子上点燃了许多彩色蜡烛，烛光悠悠，他们欣喜地汇报着在中学的生活，当问到钱浩时，林大钧马上说：“又被老师批了，没好好写作业。”看着钱浩神色顿失的小脸，我的心忽然被刺痛了，“教不严，师之惰”这句千年古句一下子那么深刻地刻在了心里。我拉过钱浩，无限后悔地说：“钱浩，教过的学生我最大的遗憾就是你了，我应该对你更严格一些，这样你会更加出色的。你能帮老师挽回遗憾吗?”他点了点头，没有了往日那种嬉笑的神态，多了一份庄重。
现在，当我再面对那些聪明灵秀让人喜爱的孩子时，总在问自己：“爱孩子，应该怎么去爱?”
（作者地址：河南油田实验小学邮编：473132）
■责编：唐河插图：刘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