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3年第12期
校门口那两个女人
作者:谢胜瑜
接下来的日子,这个小孩就是她生活的全部了。她为他准备了十几个各种颜色的小铃铛,起床、吃饭、喝水、玩玩具、学写字——一件事情用一种颜色的铃铛,从培养小孩的习惯开始,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教给小孩学习方法、开发小孩的智力上。此外,她省吃俭用,却还要拼着命地工作,为的是给孩子创造最好的学习条件。
小孩知道妈妈的甘苦,用了她最喜欢的方式回报她:全国数学奥林匹克竞赛金奖、全国物理奥林匹克竞赛银奖、全国化学奥林匹克竞赛金奖悉数被他揽入怀中。因为天资聪颖成绩优秀,他被录取进国立新加坡学校公费学习。于是,才十二三岁的小孩,就离开妈妈,一个人去了国外。
妈妈当然高兴,为儿子的出息高兴。可是,儿子走了,她就只剩下一个人了。她的希望走了,她的骄傲和荣耀和他隔山隔海,心中的落寞与日俱增。尤其是上学放学的时间,她总是感觉无所适从,要在以往,她是一定牵了他的手一起走在上学放学路上。现在孩子走了,她爱的脚步却还是收不住。熟悉她的人每天都可以在学生上学放学的路上遇见她。人们发现,每一天,她都要等上课铃响过之后才肯离开。她抚着学校的栅栏门,看孩子经过玩过的角角落落,神情很是恍惚。
每次恍惚之后,人已走尽,她却看到校门口的大树下还有一个人。那个人也是抚着栅栏门,目光漫过校园内的一草一木,一桌一凳,神情也是一样的恍惚。只是,年龄看上去要比她大不少。
她走到大树下,问:“你是来接送孩子的吗?”
她说:“我是刚从这个学校退休的教师。我一直在这个学校教毕业班,我的学生都毕业了,见不到他们,我心里总是空落落的。我很想他们,可是,到新学校去看他们,我怕影响孩子们的学习。所以,我每天都会到这儿站一会儿,回忆和孩子们在一起的快乐时光。”
然后,她们两个开始热烈地聊了起来。凑巧的是,她曾经担任过她孩子的课任老师,谈起她的孩子,她也是了如指掌,也是一脸的欣慰与自豪。他们谈小孩的稚气,谈小孩咬笔头的样子,谈小孩玩电脑游戏的投入,谈小孩回答问题的小大人样——两个女人,一个是母亲,一个是老师,不一样的身份,却同样因为孩子的高飞、因为远离了心底的希望和牵挂在校门口不期而遇!喜悦像花样地开放在两个女人的脸上,而且,两个人的眼角都有了泪花,就像,就像娇艳的花瓣上滚动的露珠。
没有多少人会注意这两双在晨风中紧紧相握的女人的手。但那天我正好从她们身边经过,有幸听见了这一场爱与爱的对话,有幸看见了天底下最灿烂的得意,目堵了人世间最温暖的伤感和失落。就是在这一天,我才真正读懂了老师身上蕴藏的像大树样葱茏却不动声色的母性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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