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3年第12期
舞出一世情缘
作者：周 萍
杉过来请我跳舞，我微笑着拒绝：“对不起，我不会跳。”话刚说完，同宿舍的琴，就把我拉到舞池中去了。那晚我穿了件束腰有摆的白色风衣，扎了个短短的马尾巴。我和琴在舞池中旋转，并不知道杉的视线正紧紧跟随着我。一曲终了，我退到窗前，一抬头，杉又站在我面前：“能请你跳个舞吗？”我刚要张口，他紧跟了一句：“你刚刚跳得很好。”
我一下子笑出声。这时音乐响起，是那首我喜欢的《送你一朵黄玫瑰》。杉的乐感很好，舞姿很正规，他带着我在人群中穿梭，我感觉自己竟像是融入了乐曲中：我在音乐中滑翔，乐声在我心头起舞，真是美妙。杉把我送到座位上时，我才打量了他一眼：穿了一套藏青的西服，带着一副细黑边眼镜，文质彬彬的模样。
再次看到杉是在我们系举办的舞会上。他换了一套牛仔服，当他笑着跟我打招呼时，我一时竟没想起来，直到提起物理系的舞会，我才一下子记起了他穿西服的模样，一句话脱口而出：“你穿牛仔不好看。”说完便后悔。那晚，我才知道杉是工学院的，经常到我们学校找同学玩。
说来也巧，杉的同学辉要追我们宿舍的兰，竟拉了他来我们宿舍玩。杉来的那个周末，我正巧回家。后来听杉说，那晚他走进我们宿舍，正巧坐在我的床上，又碰巧看到我随手扔在床上乱涂的一首诗，他当时就想，真是天意，老天爷在我与她之间肯定安排了一段故事。我返校后听兰说起杉，心里似有一种别样的波澜，可是转瞬便消逝了。
元旦的时候，兰收到了辉的卡片，小鸟般娇俏。我没有想到，那天杉的怀里也装了一张卡片，他和辉站在我的宿舍楼下，一直犹豫，直弄得辉不耐烦了，喊了一句：“到底要不要送？”杉对自己的怯懦也来了气，一下子撕了卡片，转身离去。这些是杉后来在农垦职大的舞厅里对我说的。
那天，刚进校门，就听见有人叫我，回头一看，是杉，穿着第一次见到他时的那套藏青西服。哦，倒是不见他穿牛仔服了。真巧啊!我笑着跟他打招呼：“是来找辉的吧？”他也笑着点点头，有些不大自然。我们一起走到宿舍楼下时，他终于对我说：“今天晚上，我请你跳舞。”我笑了：“今天我们学校没有舞会。”我请你到农垦职大的舞厅去。我犹豫：“我从没去过外面的舞厅。”他马上接着说：“那是个很大的篮球场改造的，而且，辉和兰也去的。”我不好再拒绝了，心里隐隐的似有喜悦。
农垦的舞厅真的很好。空旷的大厅，旋转着柔和的灯光，悠扬的舞曲静静地流淌在每一个角落，或缠绵，或带着淡淡的伤感，一点点地将整个心灵弥漫。杉轻拥着我滑进舞池时，我觉察到我们之间的距离缩小了，杉的眼睛始终凝视着我。柔曼的旋律，迷离的灯光，杉的双眼似乎摇曳着两簇亮晶晶的小火苗，这火苗竟似要灼伤我了，我赶紧逃离了杉的目光。握在杉掌中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然后我听见杉长长叹了口气，气息拂在我的耳侧，竟让我心中一阵纷乱。这时，杉跟我提了卡片的事。我想要抚平这突如其来的心悸的感觉，故作轻松地笑问：“为什么撕掉？上面写着什么？”杉一下子握紧了我的手，他的眼睛，那样深深深深地看着我。我知道我问了世界上最愚蠢的问题。杉的声音有些嘶哑，一句句却直敲击着我的心房：“他们都说你很活跃，劝我不要陷进去，可我知道，你单纯得很，你是那种被别人卖了也不知道的女孩。”我的心没由来的一痛，眼睛一点点地湿润，这最后一句，除了父母，就只杉说过。杉说这话时的真诚和他眼里流转的宠爱，让我的泪终于一滴滴地滑过脸颊：这是个可以像父母一样保护我一生一世的人……
那天以后，我和杉手牵手走到了一起。我们在小道上漫步，我们在月光下起舞，我们在小摊上吃一碗一块钱的阳春面。杉是从乡村走出来的孩子，身上始终保存着一份可贵的纯朴与真诚。和杉一起的时光宁静、快乐。常喜欢问杉同一个问题：“为什么会第二次请我跳舞？”杉总是回答：“我想要做的事一定要做成。”我爱极了杉的这份勇气与执著。
杉的执著有时带了份傻气。那个星期六，说好我要回家的。晚上坐着看电视，心总是定不下来。八点多钟时，听到敲门声，开门一看，杉推着自行车站在门口，满头的汗水。父母都愣住了，两个多小时的路程呀!我悄声问他怎么赶过来了，杉对我说：“我想你”。这是我那时听到的最动人的话。
怎么也没想到，杉第一次说他爱我是在我父母面前。那时，我们正面临着毕业分配。本来说好杉是可以留校的，可那年第一次实行大学生双向选择，杉看中了江南的一家企业，人事档案已转了过去。杉来找我，恳求我和他一起去。我有些犹豫，从小到大，我没有离开过父母身边，忽然要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我真的犹豫了。父母也不同意。杉有些黯然，那几天，我的心情也低落到了极点。几天后，杉又来找我，说他把档案又要回来了。想到杉为了我，竟能割舍一切，那一刻，我终于拿定了主意。
那天，杉坐在我父母面前，开头第一句便是：伯父、伯母，我是真的很爱萍萍。我一下子愣住了，我等了那么久，等他对我说这个字，没想到竟是在这样的场合，我的脸一下子红了。可杉依然郑重：“我可以发誓，我不会让萍萍受一丝的委屈……”很多年后，我说起这件事，杉有些不好意思：“当时也不晓得怎么就说出这些话了。”杉那天说了很多话，我的眼睛一点点地潮湿，心中恍惚地想，我的前身在经过奈何桥时，定没有喝孟婆的汤，这才在今世又遇着了杉。那年夏天，我和杉一起站在了江南的小镇上……
杉不是一个浪漫的人，可我们的相识相恋，却让很多人羡慕。这舞出的一世情缘，是我生命中最灵动的美丽……
■责编：叶万军 插图：王小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