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3年第12期
不期而遇
作者：（印度）沙拉达
希玛离开起居室，急忙走进厨房。
就在几分钟之前，门铃响起。她知道是丈夫拉吉夫回来了，赶紧去开门。没错，是拉吉夫，但同他一起来的还有另外一个人。
“希玛，我不小心在路上撞倒这位先生，庆幸的是没有太伤着他。我带他来家里喝杯咖啡。”
第一句话她听清了，但后面的话却没有听进去。这位先生的出现使她非常窘迫，他看上去也是如此。然而，他好像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并惊奇地说：“希玛，是你！”
拉吉夫感到有些宽慰：“哦，你们认识？”
“是的，我们在马德拉斯时是邻居。”希玛说，看得出她非常的局促不安。她跑进厨房，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过去10年来，她的心里一直装着这位男士，并总想见到他。此刻，他就在自己眼前！她不相信这是真的，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多年来她有一个问题始终没有答案。哦，库马尔！你为什么对我这样？她曾千万次地这样想。
“喝杯咖啡吗？”拉吉夫问。
她记得他不喝咖啡，于是，她给他端来了一杯茶和一杯水。饮茶之前，他总是先喝一杯水的。看来他不想直面她，而是不停地与拉吉夫谈话。这一次他跑不了了，她坚定地想。要是能单独和他聊上10分钟该有多好啊，她一厢情愿地想。似乎接受到了某种讯号，拉吉夫站了起来。
“希玛，我有事要去找一下阿米特，一个小时以后回来。我想你们一定很想在一起聊一聊。”他起身要走。
“我也要走了。”库马尔接着也站了起来。
拉吉夫笑着把他按回到沙发上。“不，不要走，先生。我们希望你与我们一起共进午餐。我确信希玛想与你聊聊。她总是抱怨她与过去的所有朋友都失去了联系。再见，一个小时后再会。”说完，拉吉夫走了。
二
他们陷入了深思和静默。希玛一直在向上帝祈祷能有一次机会——一次让她见到库马尔并与他谈谈的机会。可机会来了，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能和我说说吗，库马尔？”沉默了一会儿，她问。
“你好吗，希玛？”
“好，我结了婚。我们有了一个女儿。”声音中有掩饰不住的自豪，“你呢？”
他只是点了点头。
她知道她不得不打破僵局：“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库马尔。”
“不要问。”库马尔回答道。
“可你得给我一个解释。”她说。
更长的沉默。
“你为什么对我这样，库马尔？”
“我没做什么呀？”他极力装作与他毫不相干的样子。
“哦，你做过。你玩弄了我的感情，你让我相信了你，却又抛弃了我。告诉我，我做错了什么？”
“你没有做错什么。”他摇着头说。
她发现越来越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库马尔，你知道这些年来我是怎么过来的吗？你知道我是多么脆弱、无知和幼稚吗？你曾经是那样直率，为什么突然变得沉默寡言了？”她奚落道。
“哦，真的没有什么。”他无助地低语。
“你把我彻底忘了？”
“别提了，都是些小事。就在我要去向你父母求婚时，我的一个朋友看了我的星相后，给了我一个预言。我当时听了只是好笑，并未当真。但预言说我将早年丧妻。我知道这是荒谬的，然而我后来却对此有所顾忌。我极力想忘掉朋友的预言，但它却日夜困扰着我。于是，我放弃了与你结婚的念头，我不想让所预言的事情发生在我的身上。”
她不相信地盯着他：“预言成真了吗？”
“我永远都不会知道，因为我从未结过婚。”
她听了，心都要碎了。
“或许我当时该把这些告诉你，并与你讨论讨论，可我怕你笑话我。”他起身要走，“我收到了你的结婚请柬，并为你感到高兴。可我没脸再见你。我不知道拉吉夫就是你的丈夫。请忘掉我们的过去吧，好好过你的日子。告诉拉吉夫我不得不马上离去。再见。”
他就像当年突然进入她的生活那样突然离去。她继续坐在椅子上，陷入了对过去的回忆。
三
10年前，年方18岁的她刚上大学，天真活泼，满脑子都是学习，根本没有考虑别的。可每当她去学院时，总是发现邻居那位小伙子徘徊在汽车站附近。后来，他开始腼腆地朝她微笑，并向她问候“早晨好”。再后来，他向她作了自我介绍。差不多一年之后，在一个美丽的二月的夜晚，他向她求了婚。被一个稳重而又英俊的小伙子爱上，她感到非常幸运。
“我非你莫娶。”他这样对她说。她相信他说的。他举止端庄，总是很有礼貌地和她说话。她越与他接触就越爱他。于是，他们开始秘密约会，每次在一起，他们都非常开心。当谈起她的未来计划和志向时，他总是鼓励她。她考上研究生后，首先拨通他的电话，将这一喜讯告诉他。他听了是那样地激动，那样地为她自豪。他向她许诺，什么时间她感到合适，他就去见她的父母。她回答说，等她获得硕士学位后他们就结婚。
然而，一切到此结束。他不再与她说话，不再给她打电话，更不再理睬她。他好像突然从地球上彻底消失了。她困惑，她害怕。她给他写了许多许多的信，打了无数次电话，乞求他再与她见上一面。可他就是铁石心肠，无动于衷。她感到心碎，一切信任都不复存在。
她为自己以18岁天真的热情爱上他而感到羞辱。她为他的冷漠伤心过，哭泣过。她始终不理解，他怎么能这样对待一个纯真的年轻姑娘？她用了整整5年时间才把他从她的记忆中忘掉，然后嫁给了拉吉夫。然而，过去的那段情仍然困扰着她。她结婚之后依然不时地想起他，并为此感到自责。她一直想见到他，想当面问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她曾经向自己和上帝发誓不再想他。
然而，结婚5年之后，今天她又遇到了他！“哦，上帝，我想做一个好妻子。”她苦恼地想。
四
“拉吉夫，有件事我需要告诉你。”希玛说。
他疑惑地看着她。
“我以前跟你说过，18岁那年有人向我求过婚。”
他眼睛离开她：“是的，我没有忘记，我知道他就是库马尔。这就是为什么我今天要把他带回家。”
“你怎么知道他就是当年向我求过婚的库马尔？”这更让她窘迫了。
“我在他的钱夹里看到了你的照片。”他关了灯和电视准备睡觉。他看了看她，为她感到难过。他在她身边坐下，握住她的手。他感觉到了她的窘迫，感觉到她需要得到他的原谅。
“不，你不爱他。”他坚定地说。
他将她前额上的头发向一边捋了捋，深情地接着说：“爱情是需要精心培育的。不去培育，再深的爱情也会死亡。你和库马尔就是这种情况。我和你在一起很幸福，你是一个好妻子、好母亲，更是一个好女人。让我们都忘记过去吧。”
“你知道，这些年，我的确一直在想着他。”她内疚地说。
“那是因为你太天真，你想知道他为什么突然中断与你的联系。你不是没有后悔与我结婚吗？你不是很关心我吗？那你怎么还怀疑自己呢？现在你已经知道你想要知道的了，你应该平静了。”
她眼里含着泪向他笑了笑。他说得对，她没有必要再为过去烦恼。他们已经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生活幸福甜美。她决定从今以后彻底忘掉库马尔，因为拉吉夫的所作所为值得她去爱。
（蒋惕吾荐自2003年8月27日《青年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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