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5年第9期
学生为我写评语
作者:刘孟优
作文讲评课上,我特别花了几分钟批评了这种现象。我把我印象中记得的这位同学的“评语”,顺便也背了几句。课堂气氛很活跃,学生们对语文作业写英语句子的现象也觉得很滑稽,个个笑得前仰后合。我最后说:“这位同学这么做,英语水平可能提高了,而语文水平却可能踯躅不前,因为他不虚心接受教师的意见。希望今后大家作文中不要出现类似这样不伦不类的不尊重教师的‘评语’。”我很欣慰于我这堂课,因为我既不点名批评了钟健康同学,又让其他同学在轻松愉快的氛围中感受到了这种行为的错误。
过了两天,校长找到我,递给我一封信,并且很含蓄地提醒我教育学生时要多注意方式。我感到很蹊跷。拆开信,发现是钟健康同学写的。他在信中说我很不该在课堂上念他写的话,而且还在邻班念。课堂上,同学们笑,教师也跟着笑,却没有意识到这笑是建立在他痛苦的呻吟之上的。他建议校长对我这样的教师要加强师德师风教育。如果说上次我对这位学生的做法还感到风趣好笑的话,这次看到他的信我简直有些气愤了。我想:“我还没有对你进行严肃的批评教育,你倒反过来告我的黑状了。”
我气冲冲地走进教室,瞄了一眼坐在倒数第三排的钟健康,他长得人高马大,脸上充盈着一种桀骜不驯的神色。我想:“这也难怪,对于这种目无尊长的学生,需要的不是含蓄的批评,更多的应该是直接的不留情面的批评。”我干脆把他的作文、我的评语、他的“评语”,一古脑儿念了一遍。并且把他不思悔改的行为也跟学生讲了。全班一片唏嘘之声,虽然我仍旧未点名。但同学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红着脸正低着头的钟健康。末了,我把他的作文交给了校长。
第二天,钟健康竟然没来上课。我想也好,就让他呆在家好好反思反思吧。不料这一旷课,竟是一个星期。我有些慌了。来到他家,他正看电视,见我来,躲进房间,把门重重地摔上。接待我的是他爷爷,从爷爷口中得知,钟健康11岁时,父亲因病去世,后来母亲带他改嫁他人。他却在一天夜里逃回爷爷这儿,从此再也不愿跟随母亲。爷爷说:“自那以后,这孩子天天不出门,别看他人高马大,可内心却变得越来越敏感。初中时,还几次因为听到别人议论他母亲,与人大打出手……”
我震惊了,多少年来我告诫自己要多深入了解学生少主观臆断,多因材施教循循诱导少发脾气,但现在还是犯下了这不可饶恕的过错。我敲钟健康的门,向他道歉,尽管我说了许多赔礼的话,但他就是不肯开门。我隐约听到他在里面说“尊严无价”、“我将恨你一辈子”之类的话……
钟健康最终没有来学校。为了弥补我的过失,我给他联系了另外一所学校,并把他的情况跟他的新班主任交代了。这一切我都做得悄悄的,因为我明白,钟健康那恨我的心是不愿再接受我对他的帮助的……
我想,我们教师有时犯一些错误,不是缘自我们自己首先做错了什么,而是在学生有了过错,我们自以为处于情理上风而采取一些得理不饶人的做法之时。也许稍不经意,我们就在学生心灵上投下了一片不可磨灭的阴影……
“钟健康事件”是我一生永远的痛。
(杨文仲摘自《辽宁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