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年第4期
那一双含泪的眼睛
作者：李 琳
那时学校对学生的分数抓得很紧，学生考试的成绩直接影响着老师的一切。老师们像拼了命似的，把所有时间都花在了学生身上，年轻气盛的我自然也不例外。可眼见期末考试临近，我却有一桩心事。
我班有个孩子，是先天性弱智。从一年级到五年级，平时单元测试，她每次都得零分。这样的孩子是很容易被忽视的，我经常淡忘她的存在。偶尔抚摸一下她的头，她总是受宠若惊般地展开一张怯怯的笑脸，让我心里一动；可随即又把她遗忘了，因为还有那么多好学生需要我的关爱呢!
那时候学校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像她这样的孩子，只要自己同意，是可以不参加期末考试的，我自然极力动员她不参加考试；因为她考一个零分，就会给全班拉下很多分；而她以前每次期末考试也都是不参加的。可这次任凭我磨破嘴皮，她就是一言不发，直到考试前一天，她才松口说不考了，我长舒了一口气，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考试那天，我特意到教室看了看，她果然不在。我暗自高兴，坦然地去别的教室监考了。时间很快过去，我收了试卷，步履轻松地去教导处交卷，一进门，赫然发现她端坐在教导处。我的脑袋一下子大了，她怎么会在这里?我用眼神询问她，她怯怯地躲开我的目光，眼睛看向别处。
这时候，教导主任严肃地对我说：“这是你班的学生吧?我巡考时发现她站在教室外面，你怎么可以这样擅自妄为，竟然不让她参加考试?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有多严重吗?”我涨红了脸，无言以对，心里却恨透了她：“说好了不来的，现在突然在考试的时候来了，害得我挨了一顿批评，真是的!”
带着她回到班里，我气不打一处来，劈头盖脸一顿责骂：“你怎么可以这样不守信用，答应不参加考试却又来了?你什么都不会你不知道吗?你把老师害惨了，你说你怎么这样不争气呢……”我越说越生气，足足批评了她10多分钟，怒气仍像点燃的火苗一般“蹭蹭蹭”直往上蹿。就在这时候，她抬起一双满含委屈的泪眼，怯怯地说：“老师，我天天都写生字，我想考试，想让你也夸我……”我愣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双含泪的眼睛像一把利剑直刺我的心灵深处。我何其自私，为了自己的利益就随意剥夺了她参加考试的权利，就肆无忌惮地伤害了一个孩子纯洁的心，我还是一个称职的教师吗?
一个被称为弱智的孩子，为了得到老师的一句夸奖，天天在家里写呀写呀，临近考试，却被劝不参加考试。抱着矛盾的心情来到学校，却不敢进考场，孤独无依地在教室外徘徊、徘徊……我无法再想下去，心像撕裂般疼痛。我牵着她的手，对她说：“走，咱们考试去!”我到教导处要了一张试卷，静静地看着她做。整整一张试卷，她只写对了两个词，考了两分，我仍然在旁边画了一个大大的笑脸。抚摸着她的头发，我认真地说：“好孩子，有进步!”她小心翼翼地笑了：“谢谢老师!”“不，”我郑重地说，“老师应该谢谢你才对!”她肯定听不懂我的话，可眼里分明又有点点泪花闪烁……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教过的学生不计其数，可那双含泪的眼睛却时时在我眼前浮现，使我对每个孩子都不敢懈怠。它告诫我：要用真诚和尊重善待每一颗童心，每一个孩子的心灵都需要小心呵护，不管是聪明的还是愚钝的，成绩好的还是成绩差的。
（杜启荣摘自《教育文汇》2006年第2期）
责编：熊春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