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年第6期

同情的意蕴

作者:林明高




  当代美国著名教育家威廉·贝内特在他精心编织的长达八百页的“美德书”中把“同情”列在经典性的、不会随着时代与价值变迁而消逝的永恒美德的首位。著名教育学者张文质先生称,发自内心的、对他人与生命万物真正的善行,是一种“人道”;顺从命运、而又由衷地同情弱势个体,也是一种“人道”。并且他在著作中意味深长地写道,同情是教育工作者饱含泪水的“福音书”。
  我们满怀悲悯地读着祥林嫂、孔乙己、卖火柴的小女孩、小珊迪……学生们却无动于衷甚至爆笑连连;我们动情地描述灾区人民的艰难生活,慷慨激昂地高唱,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孩子们冷冷地说,不就是每人要交一元钱而已;我们每时每刻教育孩子们对人对物要怀有善心,可是他们看到雨天滑倒的小朋友幸灾乐祸,遇到一瘸一拐的流浪狗踹上一脚,见到学校花坛盛开的玫瑰花眨眼来个零落成泥碾作尘……我们不理解:孩子的同情心是怎样可怕地消逝的?
  苏霍姆林斯基则是在《怎样培养真正的人》一文中苦心婆口地告诫教师要教会孩子善于理解人的悲痛,培养孩子具有善意感。甚至,在他的著作中将同情视为人之所以成其为人的重要标志。
  然而,同情是一个极具微妙感觉的词。有时,它的过与不及都可能使人的心灵受到伤害。以致于,著名作家高晓声在阐释其作品《陈奂生上城》时称,我对陈奂生们的感情,决不是什么同情。其实,他怕同情这个词,因为这个词容易显出同情者的优越感,所以他这么说。回想我们读过的名家笔下的“小人物”,作家更多的是对“小人物”倾注深深的同情,也就是“哀其不幸”!真理走过一步就可能成为谬误,同样,同情走过一步也可能欲益反损。我们的社会与学校应当如何让同情富含人性的光芒呢?
  曾读到某报记者去采访一位倾心教育、热心资助贫困学子的商界名流的情景,我感怀不己。一次捐助活动仪式,按惯例的介绍,主持者让学子汇报各自家庭的困难情况,这位商界名流当即阻止。他后来与记者交谈时说,他不愿意看到资助对象由此产生自卑心理,觉得不能再往他们的伤口上撒盐。他一再申明,助学不是怜悯,也不是施舍,而是出于自己的真心,并且再三劝慰学生不要有感恩心理,认为这是应有的社会公德。这位尊敬的商界名流的一番话击中了我内心最柔软的部位,感动与感慨汩汩而出。为什么我们的一些捐资救济都要大张旗鼓地搞活动与仪式呢?为什么我们从来不顾及那些受助者的感受呢?经常看到媒体上一些慈善家与贫困者的合影,我都感觉心里不是滋味。同情毕竟不同于职业乞丐用于展览的伪装的伤口!
  听过这样的一件事,也许,对我们追问什么是真实的同情还是颇有启发。许老师所在的学校在期末每班发300元钱,200元用于奖励2名优秀学生,剩下的100元则是用于接济1名贫困学生。A同学家庭很是贫困,虽然学习习惯不好,但成绩也不算差。贫困生资助金当然是给他!但是怎么说呢?许老师对全班宣布:“这学期,学校给我们三个奖学金的名额,两个奖励期末考前两名的同学,而一个是奖励给进步大的同学,我们班的A同学的进步很大,这应属于他。”哇,同学们都羡慕地望着他,他的脸一下子红了,羞涩地笑了,腰挺得直直的。也许,是这一次的鼓励使A信心倍增,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他的成绩居然名列前茅。许老师动情地说,我庆幸,在发给他资助金时,并没有直接告诉他这是接济贫困生的,换个角度,让你去领贫困救济款,只要你的生活还过得下去,你是不愿意到公众面前去接受大家怜悯的。自己无意间做的一件小事竟对孩子产生如此大的影响!苏霍姆林斯基说,我们要像爱护荷叶上的露珠一样爱护孩子的自尊心。确实如此。
  英国有一所“同情学校”,英国散文家卢克斯在参观时看到,有个学生要人搀着走,好像瞎了,有个学生夹着T字杖,在窗口看别人走动,好像她是个跛子。其实,这些孩子既不瞎,也不跛,只是学校要她们某一天要做盲人,某一天要做跛子。这样学生们才能知道盲人和跛子的痛苦,将来长大成人,才会同情那些不幸的人。卢克斯跟那个“瞎子”学生谈了,她说做盲人最苦,她将来照应盲人会特别小心。
  真实的同情,就是将自己的心溶入他人的心,将他人的苦痛视为自己的苦痛,像感受和保护自己的内心尊严一样去感受和保护他人的内心尊严。苏霍姆林斯基说得好,教育首先是小心翼翼、无微不至、关怀备至地触及年轻的心灵!学校是养护心灵的圣殿,是高贵灵魂的伊甸园,是崇高精神与细腻内心世界的蓄水池。而我坚信在这里,只有经过同情浸润与洗礼的生命才是真正受过良好教育的,才具有良好的素养。
  
  (福建省仙游县教师进修学校?摇?摇?摇邮编:35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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