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年第7期
招 徒
作者：何道禄 陈关根
说说容易，做起来真难啊。开学的第一天，第一节课我就差点砸了锅。
那天上课我精神抖擞，大步流星地走上讲台，威严地喊了声：“上课。”同学们立即站了起来，我暗自庆幸这些学生还挺给面子的，不料难堪的事情很快接二连三地发生了：先是有个凳子倒下了，凳子的主人王源自言自语地说：“哦，凳子活了。”引来学生一阵窃笑。我预感有人要滋事，但强忍着不予理睬，又威严地喊了一声“坐下”，这下闹剧正式开演了。
一位叫阮子厚的学生故意往凳子右端一坐，凳子不堪重压，失去平衡，“啪”的一声，阮子厚摔倒在地上。“哪个混蛋作的孽？”阮子厚大呼小叫，一阵嚷嚷，这一嚷引来了全班学生的哄堂大笑。“笑个屁。”阮子厚一边拍着屁股，一边将肥圆的脑瓜四处乱转，挤眉吐舌做着鬼脸，弄得班里“嗡嗡”声一片。我的情绪被破坏了，心中的怒火直往上冒。我黑沉着脸，身不由己地走到阮子厚的跟前，想把他拉出去。可他看我来了，嘿嘿一笑：“老师，有事啊?”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噢，老师要打人!”另一角落飞来怪声怪语。“这堂课又上不成了。”一位身材娇小的女学生喃喃地说。
我突然惊醒了——要沉住气，可千万别上他们的当。这样想的当儿，我马上换了一副笑眯眯的表情，一手扶着阮子厚的肩膀，一手扶起摔倒的凳子，关心地问：“摔痛了吗?以后小心点。”阮子厚一手抓挠着黑油油的头发，一手摸着白衬衫衣角，一脸的不自在。班里恢复了平静，我闯过了险象环生的第一关。
课后我召集班干部开会，了解情况，得知班中有一帮小顽皮，为头的就是那耍小心眼的王源。俗话说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要降服这帮小顽皮，先得降服王源。据班干部讲，这王源软硬不吃，前任班主任认他为干儿子，供他吃喝，他也不认账，在班中拉帮结派专门攻击积极上进的同学，在校外打架斗殴，还干偷鸡摸狗的勾当，是校长室里的常客。
再看王源的模样，14岁，长得虎背熊腰，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前额右侧有一条伤疤，是与他人打架留下的印记，据说从此后他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进一步了解后得知，王源的父亲早已亡故，其母是懦弱的农妇，孤儿寡母度日艰难。王源在同学面前发誓要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草头王”。于是他天天练武，还不时寻衅滋事占点便宜。
了解了王源的背景，我心里有了主张。
一天课外活动，我挽起袖子，对学生说：“谁敢和我掰手腕。”调皮鬼阮子厚晃着脑袋嚷着：“我来，我来。”阮子厚身材短小、小臂不长，在班中掰手腕也算是一块料。可我一握他的手，软软的、松松的，就知道是块不经吃的豆腐。为了鼓舞同学们的斗志，逗引在一旁的王源，我故意只用了七分力，与他相持了一会儿，逗得他大呼小叫，满头大汗，最后输了他还狂妄地大叫：“今天我肚子饿了，不算，不算，改日再战。”我也顺坡下驴：“子厚言之有理，明日再决胜负。”一旁几个小顽皮刚才眼看我的手腕就要被子厚摁倒了，不一会又起来了，心中都憋了一股劲，等子厚一撒手，都纷纷涌上来，争先恐后伸出手要跟我较量。我将他们一一击败了。
“老师，我来试试。”王源用语文明，我一阵欣喜，微笑着说：“好的。”王源的手很大，和我握了个正着，谁也占不了便宜。我决定用“闪电战”赢他。当裁判喊“一、二、三，开始!”后，我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他的手腕摁倒。一连三次痛痛快快、干干脆脆。王源先是傻了，呆看着我的手，继而说：“老师，我们能不能比比别的。”我说：“行啊，咱们比比俯卧撑、打篮球，还可以比比下象棋，以及拉二胡、吹口琴等。”“这些你都会?”王源惊讶了，其他同学也都惊呆了。“会啊，我还会拳术、会摔跤，也会写文章，作品还上过报纸呢。”“是吗?能不能露两手给我看看。”王源半信半疑。我说：“当然可以，以后你都会看见的。”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一有空闲，我就将“十八般武艺”操练给他们看，王源对我折服了。一天他给我写了个条，大意是要拜我为师，叫我好好地教他各种本事。我答应收他为徒，且提出一个要求：要他管好那帮小兄弟，配合我搞好班级工作。他答应了。
王源果然不负我望，帮我做了许多班级工作，我当然也实实在在教他各种技术。我们的关系日趋融洽，王源很听我的话。谁知不到一个学期村委领导找上门来，说：“王源偷了个体户的钱。”气得我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他也老躲着我，什么都不学了。
我冷静下来，思前想后，都说教好一个后进生不亚于培养一个高才生，我决不能前功尽弃，要重新拉他上岸。后来我了解到他偷钱实属无奈，母亲改嫁了，提供生活费的爷爷病倒了，两手空空的他只能“重操旧业”了。我征得家属的同意，决定从我微薄的工资中挤出一点来帮助他，且发动全班同学给予帮助。当王源得知我的举措后，一天夜里他敲开了我的房门，跪在我门口，一个劲地说：“老师，我太令你失望了。”我赶紧扶他起来，一把将他搂在怀里，相当动感情地说：“别这样，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流泪了，大颗大颗的。
现在王源已考上省重点中学。今年教师节，我收到了他寄给我的一张贺卡，上面写道：“亲爱的老师，你让我做一个纯洁的、高尚的、栋梁之材的人，我会做到的。”我抚摸着这张彩色贺卡，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作者地址：浙江省绍兴县兰亭镇印山学校邮编：312000）
责编：叶万军插图：陈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