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7年第1期
“老师是俺叔！”
作者：赵作银
一向沉默寡言的李飞此时头几乎低到了脖子下面，耷拉的眼皮不时向上翻动，眼角的余光朝我这边偷偷瞟了几下，好像真的做了一件特别对不起我的事情，脸上充满了惶惑和羞惭!同学们也都屏气凝神，迫不及待地等候着老师对这位冒充“皇亲国戚”的家伙的处置。“同学们，李飞没有撒谎，我的确是他的叔叔，他是我的侄子!”我诚恳地说道。“啊——？！”一语既出，四座皆惊，一张张小嘴瞬间变成了一个个大大的“0”。“李飞喊我叔是看得起我，我很感动!我要当着同学的面向李飞表示我的感谢!”“老师，您姓赵，他姓李，怎么——？”几个同学仍不相信地询问道。“呵呵，我和李飞的爸爸是初中时特别要好的朋友，你们说他该叫我什么呢？”“叔叔——!”“哈哈哈——”我和同学们都会心地笑了。再看李飞，不知什么时候小脑袋早已高高地昂了起来，仿佛在说“怎么样!老师是俺叔，没错吧!”得意之情溢满了脸庞。“同学们，我想请你们帮个忙，可一直又不好意思说。”灵机一动的我故意卖起了关子。“老师您快点说，我们一定帮助您!”孩子们天真率直的样子实在可爱。“很高兴李飞是我的侄子，可我也一直为他担心，担心他不愿意和同学们交往。”“我想跟他们玩，是他们都不愿意和我玩!”没等我说完，李飞早在旁边满腹委屈地嘀咕着实话实说了。“哦，是这样的吗？”我故意惊讶地冲学生们反问道。小家伙们可能没有想到老师会来这一手，禁不住你瞅瞅我，我看看你。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我又冲着李飞说：“我相信只要你能够改正自己不好的习惯，同学们一定会看在老师的面子上帮助你的，大家说是不是啊？”“是——!”孩子们扯着嗓子大声喊。“我就替李飞谢谢大家了!”说着我冲同学们鞠了个躬。没有想到的是李飞竟然在我向同学们鞠躬的同时也朝我深深地、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哗”不知是谁带头鼓起了掌，随即掌声经久不息……
没等这节课下课的铃声消失，李飞身旁早已围满了找他一起玩耍的伙伴。看着李飞被同学们前呼后拥走出教室的背影，开学第一天的场景再次浮现在了我的眼前……
第一节语文课时我发现教室最西北角的一张双人桌前蜷缩着一位矮矮的、瘦瘦的小男孩。“这么矮的个子怎么一个人坐在那里？”下课后，我了解到：男孩叫李飞，爸爸、妈妈都在外地打工，一年也难得回家一趟，只好跟着年迈的爷爷、奶奶生活，不知是因为隔代教育还是长期没有父母在身边的缘故，他作业不做、扰乱四邻，“害得他爷爷恨不得一天往学校跑八趟!”面对老师苦口婆心的教育、批评，他总是低着脑袋来个“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很多家长也强烈要求自己的孩子不跟他接触，因此学生们对待他大都是避之唯恐不及。
我决定接触他。
“李飞，你能过来一下吗？”第二天下课后，我装作不经意地叫住了他。犹豫再三后他还是磨磨蹭蹭地来到了我面前。“知道老师喊你做什么吗？”低着的脑袋微微摇了摇算作了回答。“能告诉我你爸爸叫什么吗？”不说话。“你爸爸是不是叫李磊啊？”(从他的学籍资料上得知的)疑惑的目光瞟了我一下，算作了对我的回答。“我是想告诉你，我和你爸爸是初中的好朋友，昨天晚上他还给我打电话让我好好照顾你呢!”我用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小脑袋。“他怎么知道你的电话？”满脸狐疑的他终于抬起头来小声地问我。“我们是好朋友啊!”“是吗？真没想到!”他喜出望外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难得的笑意。“以后生活、学习上有什么困难尽管找我，不愿意叫老师也可以叫叔叔，行不行？”“行!我知道了。”终于开口了!面对满心喜悦的他，我沉甸甸的内心顿时轻松了不少……
现在想来，我不知道那天自己虚拟的“电话嘱托”对于李飞来说是不是一个善意而又美丽的谎言。但愿今后的日子里，他还能够一如既往地逢人就骄傲地说上一声：“老师是俺叔!”
（作者地址：江苏省铜山县郑集实验小学 ?摇邮编：221143）
责编：唐河 插图：陈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