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7年第3期
棱角学生
作者：刘爱华
最初的几节课，看到学生听课特别专心，我在课堂上发挥得更好了，讲起课来也得心应手，上课简直成了一种享受。我猜测可能是因为学生换班后感到新鲜吧!根据以往的经验，这种新鲜感不会持续太久的。果不出所料，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简直令我难以想象。
从教以来，我十分赞同并一直倡导在课堂上师生之间相互探讨问题，因为只有采取这种民主的方法，才能引导学生积极思考，充分挖掘他们的创造力。但是，如果学生在课堂上“戳二音”，我无论如何也无法容忍。若发生这样的事，我会窝一肚子火。虽然时常告诫自己在学生面前要有涵养，一定要忍住，不能在学生面前发火，忍一忍，再忍一忍。这样的话，虽然火气被忍住了，但再往下讲，那教学效果就会大打折扣。我再也不会和颜悦色、声情并茂地讲解了。尽管脸上假装异常平静，但心中却是翻江倒海，甚至疼痛。更糟糕的是该讲的内容也讲不完整了。
一、崭露“棱角”
有一天，我刚讲完一道试题，有个新生马上打断我的话说：“根本没有那种用法!”声音十分响亮还带着一股火药味。他的话立刻语惊四座，同学们都举目张望，把我的脸看得热辣辣的，有点发烫。但我还是克制住自己，心平气和地问：“请问，有何根据?”“《高考必备》上没有!《牛津字典》上也没有啊!”我并没有责怪那个学生，仍然和蔼地说：“你说得很正确，这也说明你很善于动脑筋。是啊!我也查过，那两本工具书上都没有这个词条，但在《朗文字典》的1315页的右上角第五行有这个词条，并附有与这个练习同样的例句。”这下，同学们都用钦佩的目光望着我，我用眼角扫了一下那位同学的表情，他的脸红得就像关公，十分痛苦地低下了那“放荡不羁”的头颅。多么可爱的学生啊!在班里有这样的学生，上课才会有刺激，才会体验到生活无时无刻在向我们发起一个个挑战。课后我想：这个学生很不简单，他的英语水平很高，而且自学能力也很强，美中不足就是有点“棱角”。任何一位教师遇上这样的学生都会感到很棘手的。
二、张扬“棱角”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我在这个学生身上发现了几个与众不同的特点：第一，我偶尔在课间遇上他，总是对他微笑。但这个学生很不领情，经常是用仇视的目光瞪我几眼，然后一阵风擦肩而过，气势汹汹，寒气逼人。绝大多数学生从心理上，要么把老师比作父母，要么比作朋友。他却视老师为仇敌，好像对老师怀有深仇大恨，这说明他从心理上还没有真正接纳我。第二，上课的时候，我在上面讲，他不看黑板，也从不正眼看我。他其实听课很认真，他那种姿势或者是一种假象，或者是一种听课的习惯；因为我讲到哪里，他的眼睛看到哪里，而且还时不时地翻动他的《牛津字典》，这说明他在思考并通过查阅字典来印证老师所讲的是否正确。这一点是我很欣赏的。因此我对其奇怪的上课姿势假装视而不见。第三，一天七八个课间，他至少有四五个课间往他以前的英语老师那里跑，最初见了我从不打招呼，就像不认识一样；后来，总是偷偷摸摸，见了我就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由于同一年级的英语教师都在一个办公室办公，所以，几乎他每次来都能遇见我。我为了有意回避这种尴尬，要么装作干这干那，要么赶快离开办公室。我认为师生之间的交流毕竟对学生的学习有好处，于是，我在课堂上说：“你们来自不同的班级，你们以前的英语教师教得都不错，他们的知识比我渊博，教学经验也比我丰富，并且他们在指导学生学习方面都有独到之处。我希望你们继续与以前的英语教师保持联系，在学习上有什么问题，若不愿意与我谈，完全可以找以前的英语教师谈，不要有所顾虑!”
又过了几天，我讲了一个单选题，涉及到动词的现在分词做原因状语的内容。出乎我意料的情况又发生了。还是那位同学，他立刻从座位上站起来驳斥，我很清楚，他这次是有备而来的，是报上次“受辱之仇”的。
他说：“你讲得根本就不对!”这时，教室里顿时寂然，全班同学都瞪大眼睛望着我，甚至屏住了呼吸。我只觉得空气都凝固了，甚至时间在此也搁浅了。我说：“请问，你说我错在哪里?”他说：“动词的现在分词中根本就没有这种用法。”我说：“有，它不但有这种用法，还有其他的用法。”于是，我就把动词的现在分词的功能与作用全面系统地给同学们讲解完了。最后我说：“咱们班上，各种版本的语法书一定不少，其中都有这方面的讲解。下面就请大家拿出来并翻到非谓语动词中现在分词一章，看我所讲的与书上所讲的有没有出入。”这时，大家迅速行动起来了，很快有十几个同学说：“老师，我们找到了!找到了!与你讲的用法一样，就是所举的例子大同小异。”我说：“找到了就行，课后，再认真研究一下，以巩固我所讲的内容。”现在，同学们用敬佩的目光望着我。
这时，下课铃声响了，我边走边想：我这一节课，虽然没有完成计划内容，但解决了同学们的一个疑惑，他们也算有收获。同时也暗暗庆幸：自己能够应对此类突发事件，多亏了扎实的基础知识，记得上函授专科的时候，英语语法是我最拿手的，这一科，我曾经获得德州地区第一名的好成绩。这一点，恐怕学生永远也不会知道。我心中还是捏着一把汗，我根本无法预测那位学生下一步又会给我出什么样的难题，但我隐隐约约预感到，这个“棱角”学生还会让我更加难堪。不管怎样，我得坚持一个原则：用自己的学识、人品、工作态度去征服学生，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冲动，更不能发火。但现在就去找那位同学谈心还不是时候，因为我要赢得的不是这一个“棱角”学生，而是全班学生。
又过了大约一周，我既担心又渴盼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三、放肆“棱角”
那一天，我正讲The Emperor’s New Clothes（皇帝的新装）一课，文中的皇帝说：Is it possible that I am a fool？Am I not for my post ?No，no……”我翻译：“我是个傻子，那可能吗?我不称职吗?不，不……”刚翻译到这里，那个“棱角”学生却插嘴说：“Yes!Yes!”他的意思就是：你是个傻子；是的，你不称职。他的声音不算很大，至少比前两次声音小。我讲解的时候，除了我讲课的声音外没有其他声音，所以，我估计每一位同学都听到了他的“二音”。我虽然没抬头，但我能猜测到，那时有的同学可能在挤眉弄眼。我的脸如中芒刺一般，热辣辣的；又好像一把刺刀直戳我的心脏，一阵剜心似的绞痛。与其说前两次他是为了探讨学问，那么这一次就是对我公然进行侮辱了。我当时的感觉无异于当众被人脱光了衣服。我顿时义愤填膺，但还是长舒一口气，强压怒火，继续讲课。但大脑在嗡嗡作响，就好像一群苍蝇在我眼前飞旋，幸亏他说了那句话之后，我只讲了五分钟，下课时间就到了。在这短暂的时间内，整个课堂被一种肃杀的气氛所笼罩着，全班同学没有一个抬头的，都埋头听讲。
四、欲擒故纵
那一天正好是连堂，下一节还要在这个班上课。我将如何面对全班同学呢?去向学生们为自己辩护说，我有学位，教了多届高中毕业生，参加过国家级高中骨干教师培训，曾经发表过多篇教育论文来证明我很称职吗?不!向学生们说这个是很苍白的，那简直就是一堆废话。我必须用事实说话!
课间，我在办公室喝了两口白开水，狠狠地吸了一支烟，就匆匆回到了教室。我在讲台上表现得异常平静，而且在脸上也装出了笑容，可能那笑容很不自然，但我必须这样做!我说：“同学们，我一向主张‘师不必贤于弟子’，所以，我想给同学们一次施展才华的机会，《皇帝的新装》这一课，我基本讲完了，还剩两小段。今天，我来操作录音机，请大家推选一位英语最出色的学生为你们讲两段，你们说让谁来讲啊?”
大家先是惊讶，然后，一致推选那位“棱角”学生来讲，我微笑着对他说：“请你上讲台来讲吧。”这位学生毫不含糊，三步并做两步，跨到讲台上。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我放一段录音，他讲一段。他声音洪亮，抑扬顿挫，我暗暗佩服他的胆量。他讲完之后，我问他：“你还有补充的吗?”他说：“没有了。”我说：“好吧，你可以回到座位上去了。”我又问全班同学：“你们听懂了吗?”有的说：“没懂!”还有的说：“他讲的我们自己都能看懂，但我们不懂的好几个地方，他却一点也没有讲啊!”我说：“没关系，这位同学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讲到这样的程度已经很不错了，下面我只补充几点，我讲完后，你们有问题再问。”我补充了四点，然后，我问：“你们现在还有不懂的地方吗?”同学们用折服的目光望着我并齐声回答：“全懂了。”我发现那位“棱角”学生已经把头低到桌面以下了……
五、“棱角”学生变成了“领头羊”
课外活动时间，我让英语课代表叫那位“棱角”学生来我办公室，叫了两次，没请动。我只好“亲自出马”把他请到办公室。我和颜悦色地问他：“你知道我为什么把你叫来吗?”他低着头用很小的声音柔和地回答：“知道，老师我错了，在课堂上，我说话太随便。因为我在以前那个班就这样，已经习惯了，总也克制不住。”我说：“知道错了就好，你们还只是十几岁的孩子，犯错误是正常的。你的英语基础不错，也很有潜力。高中阶段，你们不但要学会学习，而且要学会做人。将来，你们走向社会，还要融入一个大的集体中。你要懂得，说话不慎重会伤害别人的感情的。当然，在课堂上我一直坚持民主，在知识方面，我提倡同学们善于发现问题，善于提出问题，对老师在讲解中所出现的错误也可以大胆提出来；但与学习无关的话最好克制一下，少说，甚至不说行吗?”“老师，我懂了，今后我一定改正。你就看我的表现吧!”
从此，这位同学的英语成绩更加出色了。他仍然有“棱角”，但他的“棱角”仅限于提出那些与课堂有关的内容。有他在班级中，课堂气氛显得活跃，因为他能提出其他同学不能提出的问题，而且能够带动同学们积极思考。另外，他每周至少来我办公室三四次问问题……
(作者地址：山东省济南市商河县第二中学 邮编：251600)
■责编：熊春阳 插图：姚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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