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7年第9期
在美国感受信用社会
作者：龙 眼
欠过钱，才开始有信用
刚到美国的时候，我只有借记卡，只能消费自己存在银行里的钱。而美国人一般都是使用信用卡，消费时先花银行的钱，然后每个月再把钱还给银行。我不能申请信用卡的理由是，我在美国的“信用记录为零”——没有信用卡，没欠过钱，因此就没有信用，自然是申请不了信用卡。
在国内的时候，我虽然一直在使用信用卡，但很少透支。我自以为是地以为，信用卡与借记卡的区别只是在于前者可以透支。我以为，不透支、没欠过银行的钱，那才是有信用、有能力的证据。这个思维到了美国完全反掉了。在这里，透支后再支付银行账单的过程，恰恰是你逐渐积累信用记录的过程。犯这个错误的不止我一个人。我先生有一位老师，20世纪80年代在美国读了5年的博士，学生时代就拥有美国信用卡，至今已二十多年。这次他到美国来，我们陪他去买手机，结果被告知不能购买，因为他的信用记录也是零！他的美国信用卡账户里也是有不少钱，一直划着账面的钱，从未透支。由于手机也是先打电话后付钱，所以购买者必须要有信用记录。没办法，老师只好给手机服务商支付一笔存款作为保证金。老师当时气得直跺脚：“瞧瞧这美国，你不欠钱，是没信用，欠了人钱才是有信用！”
社保号码，个人信用的起点
没办法，入乡随俗。开始积累信用的第一步是到社会保障局申请社会保障号码。这是一个将跟随你终身的9位数字，也是唯一终身伴随美国公民的一个号码，因此这个号码也被美国人看作是“事实上的身份证号码”（美国没有全国统一的身份证）。
建立社会保障号码制度，首先是为了追踪公民的纳税记录。这套系统建立于罗斯福实施“新政”的1936年。那是美国政治经济制度开始向“左”转，政府开始更多地介入经济社会活动，以缓和社会矛盾的年代，也是美国政府以现代化科学手段精细管理社会的开端。美国的法律虽然并不要求所有公民都要申请这个号码，但是成年人没有这个号码在社会中几乎寸步难行，儿童没有这个号码，其父母就没办法向政府申请福利。因此，现在多数美国父母在孩子一出生就为其申请社会保障号码了。
有了这个号码，一个人就算是在美国有了“档案”，只不过这个“档案”是虚拟的。由于每个人的银行账号、税号、信用卡号、社会医疗保障号等等都与社会保障号码挂钩（比如当开户、入学、纳税、购买医疗保险时，一般都要求提供社会保障号码），从这个号码，有关部门就可以顺藤摸瓜，查询到你的个人信息、缴税记录、信用记录、服役记录、犯罪记录、学习经历甚至就诊记录等等。计算机和网络的普及让这种查询更为方便。
有了这个社会保障号码，我才可以去申请工作，找到工作后，就开始给政府上税。大概在工作后半年，我收到了一家银行办理信用卡的邀请，并且顺利地通过了信用审核。我终于“有信用”了！再后来陆续地又有不少银行给我发信，希望我使用它们的信用卡，给的限额也越来越高。你先去银行存一笔钱作为押金，银行随后可以发给你一张信用卡。用这张“安全信用卡”，你也可以逐渐积累信用，直到积分达到可以申请真正的信用卡时，那张“安全信用卡”的使命也就结束了。在这方面，“待遇”最好的就是那些攻读学位的学生了。由于银行认定这些大学生、研究生毕业后都能在美国找到体面的工作，而且也将是他们未来的重要客户，因此各大银行竞相给学生发放学生信用卡。即使你是一个信用记录为零的外国学生，你的“远大前程”就是你的信用保障。
失信，难以抹去的污点
在人类历史上，个人与政府的关系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密切;双方的实力差距也从未像今天这样悬殊。在美国，违法犯罪或者不诚信的记录都会被那在一旁保持沉默的“老大哥”——信用记录——登记在案，成为一辈子很难抹去的污点。美国目前有三家主要的信用报告机构——Equifax、Experian和Trans Union。这些机构是独立的私人企业，专门从事个人信用资料的收集、加工、分析等服务。消费者可以自己查询自己的信用记录，企业也可以向这些机构查询个人的信用记录。当然，对于可以查询个人的哪些信息，如何使用这些信息，政府有专门的法律加以规范。比如，贷款记录、破产记录、犯罪记录等信息是允许被公开的，而储蓄信息、医疗记录、种族等信息则属于个人隐私范围，他人或机构不得查询。
我在网上看到一个例子，有一位先生在6年前忘了付一笔92美元的账单，后来自己也忘了，结果6年后买房要到银行贷款，人家的利率是7％，他却要付7.5%，因为银行在他的信用记录中发现了那笔欠款记录，结果他不得不为此多付几千美元的利息。
假如你欠账不还，最终会导致你信用破产。一旦破产，据说至少要用7年的时间来重建个人信用。在这7年中，你不可以拥有任何信用卡，不可以投资做生意，不可以有任何经济违法记录，不可以贷款买车买房。一句话，只能凑合活着。7年之后，你可以开始重建信用。在这方面，也有一些专业的公司可以提供服务，但过去污点的存在，还是让你困难重重、举步维艰。
说到这里，也让我们容易理解为什么美国人的纳税意识普遍很强。每年的春季是美国人报税的季节，很多普通美国人会上网下载相关软件或者文件，抓耳挠腮地忙乎好几个晚上，向税务局申报过去一年的收入，计算应缴的税额，申请可能的免税福利。对美国人而言，一年麻烦几天，总比将来留下污点要强得多。
便利，拥有信任的愉悦
诚信是建立市场经济的基础。相对健全的个人信用体系，推动了美国人信贷消费的发展。借银行的钱来花，是美国人生活的常态。这种消费形态当然有其弊端，比如造成美国过低的储蓄率，但是在推动消费、拉动经济方面的确功不可没。从消费者个人来说，这样的体系也的确给人带来巨大的便利。几个月前，我们想买一辆新车，在专卖店里随便逛逛时，看中了其中的一款，十分满意，但是由于那天只是打算逛逛，所以也没有随身携带支票。销售小姐看到我们打定主意想买，购车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于是就对我们说，只要你们今天签了购车合同，就可以把车开走，“付款的时间问题，对我们公司来说，根本不是问题。”一个小时后，当我们开着崭新的、还没有付钱的车行驶在高速路上时，我们再次说起了“信用社会”这个话题。是的，销售小姐有我们签了字的合同，有我们的社会保障号码，她知道我们“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10天之内就会按照合约，乖乖地把钱送去。
当然，美国的信用制度并不完美。身份被盗、伪造信用、欺诈等行为还是大量存在，不过总体而言，这是一个比较成功的信用社会。在信用的基础上，美国才成了一个以内需为经济第一拉动力的消费社会，一个逼着公民自觉努力做“良民”的安定社会。
（摘自《看世界》2007年第7期）
责编：王海仔 （本文编号：3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