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6期

陌生的错误

作者：谢志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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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这么一个小镇，小镇里的居民不干事。不是他们不愿干，而是镇长规定干错了事就要重罚。居民养成了游手好闲的习惯，眼睁睁地盯住干事的人，因为发现了错误可以举报，有重赏。
　　渐渐地，表面上居民们相安无事，暗地里都在互相观察，彼此监视，因为他们相信。迟早会有人憋不住要干事。
　　这天，镇里来了个人，他欣喜地发现，这个镇里有那么多值得去干的事!他打定主意，在小镇长期居住下来。很快，他就租了一间房子，租金惊人地便宜。而且，房东十分客气，还愿意提供合他胃口的膳食。
　　这个人干起事来，很是投入。房东总是在一旁观看，偶尔冲着他笑笑，似乎在学习他，又像在鼓励他。他不免分心。另外，明着、隐着，总有无数目光投射过来，他的身体像滚在芒刺堆里一样。
　　他安慰自己，这个小镇大概难得见到陌生人，稀罕。他感到自己在表演，就十分谨慎。几件事干下来，他也习惯了各个方向的眼光，他完全沉浸在干事的乐趣之中。
　　突然。他听到一个人喊：“好呀，你终于出错了。”
　　于是，他看见自己把砖头垒出了吊线。
　　本来躲避在墙角窗后的居民争先恐后地奔出来，仿佛预先埋伏着，他终于进了埋伏圈。
　　他弄不清发生了什么事，他谦和地跟大家打着招呼。
　　一个人站出来，说：“是我第一个发现他的!”
　　另一个人挥臂嚷：“我早就料定他会出错!”
　　房东叉着腰，说：“他住在我家，他出的错当然归我所有!”
　　他被弄糊涂了。
　　一个人说：“谁第一个发现错误当然就应该归谁!”
　　另一个人说：“我辛辛苦苦守了那么多天。我就认定他必出错，现在应验了，功劳该归我!”
　　房东说：“我接待他住在我家里，好饭好茶伺候，耐心培养他，培养错误，不就是等待这一天嘛!你们好意思跟我抢？”
　　他还没有见过热衷争夺“差错”的人们，他还没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忍不住笑了。
　　居民们面红耳赤，争执不下，不得不由镇长裁决。镇长把65%的“错误”定在房东的名下，其余，普降细雨，老少有份，皆大欢喜。
　　他干了一个夏季，还是两手空空。房东执意挽留他，房东说：“是你使我走上了富裕之路。”
　　他在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溜出了镇子。
　　第二天，房东急惶惶地寻找他，哪儿还有他的踪影？于是，立即有居民抓住了房东的把柄——房客失踪无疑是个错。
　　房东又恢复到了原先的经济水平，可他开始在镇外道路观望、等待，相信有陌生的面孔会出现。镇里的居民受到了启发，他们腾出房子，稍事装修，准备接待游客。他们把“错误”的希望寄托于陌生人的光临。
　　（林菲摘自《珠子的舞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