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11期
冒失的想像
作者:白冬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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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去看海。只是一个码头,没有海滩,没有飞鸟,甚至没有海的咸腥气。远处高耸的烟囱冒出不可一世的灰烟。即便在这样的灰蒙蒙中,我还在想像着天空的蓝色,以及海鸥飞过的壮观。我在岩石的缝隙间寻找寄居蟹,一个都没有找到。只有一些海蛎子依附在岩石上。我费力地用手剥离这些疙里疙瘩的东西,一会儿就搜罗了一塑料袋,手也被割了一道道血口子。有人走过来问我在干什么,我说是赶海。他们很茫然。
我不厌其烦地跟他们解释什么叫赶海,以及海蛎子的吃法。我甚至现场砸开一个海蛎子吃了起来,我说可以生吃。
人家疑疑惑惑地走开了,顺手从我袋子里拿走了几个海蛎子。
晚上回来,我急不可耐地用清水煮海蛎子。久远的味道在口中散开来,我坚信这种感觉是我多年想像的回报,定格在海边长大的童年:在退潮后的海滩上跟一群渔民赶海,中午饿了就拿着凉馒头就着生海鲜吃。
周日参加婚礼。在一个偏僻的乡村。淳朴的村民还在实行流水席,一拨人在院子里吃,另一拨人候在门外等待。来了一个唱喜歌的,现场编一些讨吉利的词,不给钱不走,少给了也不行。我夹在村民中兴冲冲地听,后来感觉旋律有点儿熟悉,好像是“夏天夏天悄悄过去留下小秘密”,我哈哈大笑,村民们也不计较,一起大声喝彩。
宴席并不好吃,大鱼大肉都不是饭店的口味。做饭师傅是本村的人,他们用满是污垢的指甲抓着肉和菜往锅里扔,在沙尘里挥动铁勺,掉落的头发丝清晰地浮在汤水上。本家让我们洗手,十几个人用一盆水。
我饿了,吃得很香。一个城里来的女孩儿宁可饿着也决不动一筷子。她跟我去了一趟厕所,没进去一秒钟就捏着鼻子跑出来了。她说,就一个坑,还没法儿冲。然后她问我:这怎么跟去农家小院旅游不一样呢?我眼皮都不抬地告诉她:这才是真正的田园生活。
我很清楚,那些带着城市意识的田园想像常常让人们激动,院落、牛羊、蓝天、白云,以及绿油油的田地,当然,不能少了洗澡的喷头和可以冲洗的马桶。事实上,真正的乡村永远不是这样的。
人们有时习惯于被自己的想像感动。或许这种想像比较冒失,不过却扩大了我们生活的内涵。
杰克·伦敦在他的一本书里说:“一块给狗的骨头不是慈善,慈善是当你和狗一样饿时与狗分享的骨头。”这是关于悲天悯人的最善意的想像。人在吃饱了撑的时候,永远无法想像出这种壮举有多伟大。就像习惯了城市生活后,永远也不可能重归土地一样。
(徐路摘自《每日新报》图/海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