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20期


新婚的礼物

作者:杨 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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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种情节每次都让我感动。
  那就是在新婚前夜,母亲拿出自己平生最心爱的首饰,放到即将出嫁的女儿手中,无论这位母亲是粗手粗脚的农妇,还是养尊处优的贵妇。无论这件首饰是粗布中包裹的银簪,还是锦盒中收藏的项链,在母女双手相握,四目相视的瞬间,一个神圣的仪式就完成了。
  通常这时候两个女人都很激动,说着最亲密柔美的话;或者干脆哽咽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相拥而泣。
  母亲的不舍与祝愿,女儿的向往与恐惧,都在这时释放。
  同时,两代人开始有了一种平等的交流,作为女人,她们之间无所不谈。
  那件神秘的饰物,明天将出现在新娘的身上,给她勇气和胆量去担当婚姻和命运。
  我的婚礼临近的时候。母亲一直在翻箱倒柜,口中喃喃地说:“真是找不出什么东西。”
  然后就见她坐在一堆什物中发呆。
  父亲说:“给女儿些钱,让她自己去买件喜欢的东西,不就得了?”
  妈妈立刻摇头:“女人的事,不是钱的问题。”
  父亲不解地走开,为了自己不是女人而庆幸。看得出,母亲很懊悔。她当年结婚时,外祖母曾经送给她一只红宝石别针。
  文革时,被定性为“资产阶级”的外祖父家被抄,他们的一生积蓄被抢掠一空。在北京工作的母亲也受到牵连。
  为了避免惹出更多的麻烦,她只有狠狠心把这只心爱的别针扔进了抽水马桶。
  “为什么不藏起来?那么小的一件东西。”我仿佛听到哗哗的水声,心疼地问。
  “往哪里藏?随时会有人来检查,或揭发,与其被他们抄去,不如……”母亲至今回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在以后的二十年中,靠工资维持一家老小生计的父母谈不上有什么积蓄。母亲也曾在那百货商店的首饰柜台边流连,感叹些成色不佳的珠宝竟要那么高的价钱,然后,空手而去。
  直到后来我工作了,母亲买了几件小小的首饰,但是它似乎都不足以成为女儿的新礼物。
  终于,母亲在一些旧什物中找到一只木雕彩绘的圆形针。它由六朵立体雕刻的小花构成,古朴而生动,色彩经久不褪特别适合别在旗袍的立领中央。
  那是母亲在少女时代用钱在上海城隍庙买的。
  当时,她是班上成绩最好的学生,也是学校里最漂亮、最活跃的女生之一。
  那时候真有精力,觉得未来的一切都是美丽的。
  母亲一边平静地说着,一边把别针递给我。
  她手背上的皮肤已经开始松弛了。我玩着这件特殊的礼物,心中产生了异样的感觉。它因为朴素无华而躲过劫难,又因为缀满梦想而得以久藏。这不正是婚姻的秘诀吗?
  (王玉山摘自《武汉晨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