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9期


母亲的诗

作者:密斯特拉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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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吻
  我被吻之后成了另一个人:由于同我脉搏合拍的脉搏,以及从我气息里察觉的气息,我成了另一个人。如今我的腹部像我的心一般崇高……
  我甚至发现我的呼吸中有一丝花香,这都是因为那个像草叶上的露珠一样轻柔地躺在我身体里的小东西的缘故!
  
  他会是什么模样
  他会是什么模样?我久久地凝视玫瑰花的花瓣,欢愉地抚摸它们,我希望他的小脸蛋像花瓣一般娇艳。我在盘结交错的黑莓丛中玩耍,因为我希望他的头发也长得这么乌黑卷曲。不过,假如他的皮肤像陶工喜欢的黏土那般黑红,假如他的头发像我的生活那般平直,我也不在乎。
  我远眺山谷,雾气笼罩那里的时候,我把雾想象成女孩的侧影,一个十分可爱的女孩,因为也可能是女孩。
  但是最要紧的是,我希望他看人的眼神跟那个人一样甜美,声音跟那个人对我说话一样微微颤抖,因为我希望在他身上寄托我对那个吻我的人的爱情。
  
  智慧
  我现在明白,二十年来我为什么沐浴阳光,在田野上采摘花朵。在那些旖旎的日子里,我常常自问:和煦阳光,如茵芳草,大自然这些美妙的恩赐有什么意义?
  像照射一串发青的葡萄那样,阳光照射了我,让我奉献出甜美。我身体深处的小东西正靠我的血管在点滴酝酿,他就是我的美酒。
  我为他祈祷,让上帝的名字贯穿我全身的泥土,他也将由这泥土组成。当我激动地读一首诗时,美的感受把我燃烧得炽热,这也是为了他,因为我希望他从我身上得到永不熄灭的热情。
  
  甜蜜
  我怀着的孩子在熟睡,我脚步静悄悄。我怀了这个神秘的小东西以来,整个心情是虔诚的。
  我的声音轻柔,仿佛加上了爱的弱音器,因为我怕惊醒他。
  如今我的眼光在人们的脸上寻找内心的痛苦,以便别人看到并了解我脸色苍白的原因。
  我小心翼翼地拨动鹌鹑安巢的草丛。我轻手轻脚地走在田野上。我相信树木也有熟睡的孩子,所以低着头在守护它们。
  
  永恒的疼痛
  如果他在我身体里受罪,我会苍白失色,我为他隐秘的压迫感到痛苦,我看不到的人稍一活动可能要我的命。
  可是你们别以为我只在怀着他的时候,才跟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当他下地自由行走的时候,即使离我很远,抽打在他身上的风会撕裂我的皮肉,他的呼号会通过我的嗓子喊出。我的哭泣和我的微笑都以他的脸色为转移,我的孩子。
  
  宁静
  我已不能在外面走动:我为肥大的腰身和深陷的眼眶觉得害羞。把花盆拿到这儿来,放在我身边,久久地弹奏齐特拉琴:我要在美妙中沉浸。
  我对熟睡的他诵读永恒的诗句。我在回廊里一小时又一小时地晒太阳。我要像果实一样,酝酿甘美的汁液,让它甜到我心底。我让松林里吹来的风抚摸我的面庞。
  阳光和风使我的血液鲜红清洁。为了净化血液,我不让自己憎恨、抱怨,只让自己充满爱情!
  我在这种宁谧安静中织成一个奇妙的身体,有血管、面孔、明亮的眼睛和纯洁的心灵。
  
  大地的形象
  以前我没有见过大地真正的形象。大地的模样像是一个怀里抱着孩子的女人(生物偎依在她宽阔的怀抱)。
  我逐渐明白了事物的母性。俯视着我的山岭也是母亲,黄昏时分,薄雾像孩子似的在她肩头和膝前玩耍。
  现在我想起了溪谷。溪底的流水给荆棘遮住,看不见,只听得见它潺潺歌唱。
  我也像溪谷;我觉得细流在我深处歌唱,被我身体的荆棘遮住,还没有见到光亮。
  
  母亲
  我妈妈来看我;她坐在我身边,我们有生以来第一次像姐妹似的谈论未来的大难关。
  她用颤抖的手抚摸我的肚子,轻轻地解开我的上衣。经她的手触摸,我觉得我的内心像含羞草缓缓舒展,乳汁的波浪涌上胸脯。
  我臊红了脸,不知所措,向她诉说我的苦恼和忧虑。我扑到她胸前,又成了一个小姑娘,为了生命的恐惧在她怀里啜泣!
  
  黎明
  我折腾了一宿,为了奉献礼物,整整一宿我浑身哆嗦。我额头上全是死亡的汗水;不,不是死亡,是生命!
  上帝,为了让他顺顺当当出生,我现在管你叫做无限甜蜜。
  出生了吧,我痛苦的呼吸升向黎明,和鸟鸣汇合!
  
  神圣的规律
  人们说,经过生育,生命在我身体里受到了削弱,我的血像葡萄汁从榨汁机流出;可我只觉得像是吐了一口大气,心头舒畅!
  我自问道:“我是谁,膝头能有一个孩子?”
  我自己回答说:
  “一个怀着爱的人,在被吻时,她的爱情要求天长地久。”
  大地瞧我怀抱着孩子,为我祝福,因为我像棕榈一样丰饶。
  (乔真摘 图/陈风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