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6期


跛脚黄昏恋

作者:佚 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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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原来有个幸福的家庭,丈夫是个工程师,工作上春风得意,生活中也很顾家,儿子读高三,成绩在年级中数一数二,老师同学们都公认他是北大、清华的好苗子,我在厂办公室做统计,工作很清闲,待遇也还不错。
  我也是四十几的人了,看着温馨的一家人,我很满足于现实的生活。只等儿子大学毕业,我就准备内退在家专心照顾丈夫了。
  9月,儿子搬到学校去住读了。丈夫去外地搞工程建设,一个星期才回来一次,平时我一个人在家,呆久了就闷得发慌。
  我们宿舍楼附近有一个舞厅,我本来是不喜欢凑热闹的人,但那天我实在是闷得慌,花了两元钱买了门票进去了。舞厅的舞曲声震耳欲聋,跳舞的人特别多,在里面竟然碰到了很多本厂的同事,我正呆呆地坐在座位上发呆的时候,有位男士迎面向我伸出了邀请的手势。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他的邀请。舞厅内灯光较暗,我没有完全看清对方的相貌,只觉得年龄似乎和自己差不多,我们彼此没有说话,沉浸在舞曲的节奏中。跳完那曲舞我就回家了。几天后的晚上,我闲着无聊再次去了那个舞厅,很意外,我又遇上那位男士,我们跳了几曲舞后便散了。
  不过是很随意的跳了几曲舞,没想到这竟是噩梦的开始,也没想到,他会改变我的后半生。
  一天下班后,刚走出厂门,正好遇到一个陌生女人在向保安打听我。我走了过去。对方马上盯着我问:“你就是刘爱玲?”我点了点头,心里有了一丝不安,女人的直觉告诉我,来者不善。她足足盯了我两分钟,我一头雾水。“大姐有事吗?没事我还有事要忙。”我看她不说话,准备推车就走。她突然将身体往前一横,挡住了我的去路。
  胖女人咣地将我的电动自行车推倒在地,破口大骂:“老娘以为你美若天仙,原来也是落地桃花。你跟老娘说清楚,你急着走干嘛?是不是急着去舞厅会老相好,去勾引我老公?”她的声音很大,唯恐天下人不知道,一阵叫骂引来了很多人的围观。我愣住了,“你老公是谁,我怎么勾引你老公?你拿出证据来,你怎么能血口喷人呢?”
  “有。”胖女人振振有词,“你们厂有人亲眼看见你和我老公在舞厅搂着跳舞,跳完了拉着不放,天天舞厅约会,这还不是证据?”见她说得有鼻子有眼,人群中也开始有人起哄,一时间我不知道如何辩白,失声痛哭起来。胖女人以为击中了我的要害,更加得意。她堵在厂门口,看着涌出的下班人流,叫骂声变得更难听。悲愤之下,我不顾一切冲到胖女人面前,伸手重重打了她一耳光。胖女人愣了,片刻回过神来,朝我大打出手。我气得浑身发抖,“我是跳过舞,你今天不大吵大闹,我还不知道跳舞的男人是你的老公,我敢对天发誓,如果我跟你老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遭天打雷劈!”
  我并不想与她在众人面前理论,我知道这种场合解释再多也是徒劳,说完我扶起车冲出了人群。那天晚上,我哭了整夜,我又何尝受过这样的辱骂。更让我担心的是,那个女人会善罢甘休么?第二天是周末,儿子、丈夫都回家了,我虽然强打起精神,但他们从我红肿的眼睛里看出了端倪。丈夫关切地问我怎么了,我只好撒谎说:“感冒了,要休息。”此后几天,我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几乎崩溃了,排山倒海的冤屈让我有嘴难辩,同事之间流传着自己与某个男人有鼻子有眼的风流韵事。
  我知道,这个厂我是呆不下去了。我交了提前内退申请,办完内退手续这天,我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工作了20年的厂,我就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了。
  胖女人仍像影子一样跟着我,她千方百计地打听到了我的住处,三天两头跑来对着我的窗口叫骂上一阵。她要让我变成一块破抹布遭世人唾弃。这期间,不断有风言风语传到我丈夫的耳中。到了周末,他也不愿意回家。有一次,丈夫喝得醉醺醺的回来了,吐了一地,我连忙帮他收拾。但丈夫一把将我推开,朝我吼了一句:“我不要你管。”
  脸盆从我手中滑落在了地上,我久久地站在原地,空气中有了股寒意在蔓延,冻结了我,也冻结了他。丈夫对我并没有半句的责怪,只是不断的折磨自己,经常将自己灌得烂醉。我知道他心中的苦,于是,我们很平静的离婚了。儿子、房子、存款一切都留给了我,他走时什么话也没有说,看着丈夫转身离开的背影,我用两行清泪为丈夫祝福。
  没有了他,我成了一片孤零的落叶,随风飘零起又落下。那个时候,我万念俱灰。深爱的丈夫走了,冷冷清清的家让我似乎一眼望到了生命的尽头。我想到过死,但我舍不得儿子,懂事的儿子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每次回家都帮我做家务,在学校也经常往家里打电话。
  我渐渐知道那个胖女人姓万,丈夫老张是个技术员,收入可观。她自己早早病退,在家里发号施令说一不二,俨然太后,平日里打麻将打一整天,老张诚实厚道,家里柴米油盐、洗衣做饭全是一个大男人包揽,他从无半句怨言,整个心思扑在了女儿婷婷的学习上。
  不久,万的家庭也因为她的胡搅蛮缠解散了,老张现在带着女儿也生活得不尽如人意。
  我突然觉得造物弄人,不过是跳了两次舞,老张和自己一样也经受了莫大的打击与痛楚。我心存着隐隐的不安,都是那几场舞,老天将两个家庭都拆散了。有一天,儿子告诉我,原来婷婷是他的同班同学,我惊叹世界如此之小。儿子话锋一转,说婷婷和他爸爸对我有一份很深的愧疚,想来看看我。想也没想,我拒绝了。见我不同意,儿子也没有再说什么。
  周末那天,儿子非要拉我出去散心,我们母子俩刚出门,天下起了小雨。走着走着,儿子突然欣喜万分地往前指:“看,那不是婷婷和他爸爸吗?”我抬头顺着儿子指的方向,看见前面不远处站着一对父女,走过后我发现,老张明显的消瘦了许多,两眼已经深深地陷进去了。我和老张相对而立,都有一点尴尬,两个小鬼心照不宣,一声不响地溜了。良久,我们异口同声地说了句“对不起”。
  老张走上前将伞撑开,严严实实地替我挡住了风雨。我们没有讲话,只是沿着街道静静地走,风有些大,老张脱下上衣很自然地披在我的身上,我浑身感觉到一股暖流。我们就这样撑着伞往前走了很远。雨停了,也浑然不觉。
  很奇怪,我和老张见面后没有半点的陌生感,我总觉得他一个大男人带着个孩子过生活不简单,他觉得我一个女人更难。
  后来我才知道,一个偶然的机会,儿子得知婷婷竟是老张的女儿,彼此同学3年,如今才知道对方的家庭背景。两个孩子都清楚各自家庭散体的经过,心自然而然地相互接近。不知从哪一天起,两颗小脑袋不约而同地冒出了一个想法,他们希望我们能重新组建一个家庭,于是安排了那次的见面。在两个小家伙的撮合下,我和老张重新组建了家庭。我们彼此都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幸福,我和他甚至两个孩子都有了一种劫后逢生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