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11期
赌场七年恨断肠
作者：千王之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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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个赌徒，但我现在已经悬崖勒马，我用的是百万家产做的赌注，还有我的家庭，我的美好未来。我很崇拜三哥的千术，可以这么说吧，在赌的世界里永远没有赢家，也没有永远的千王，这一切都会在东窗事发后化作烟云。因为开赌场唯一目的就是为了割赌徒的口袋！
接着说。阿勇的那次豪赌，地点就是东门的地下赌城——法拉利。那里规模空前，大部分都是香港客人，那些个香港老板经常输个几万块钱没个事儿。我在那里也输了不少于10万。那里也是一块钱一分，那天我在场，所以我比较清楚当天的状况。
那天，下了点雨，在深圳下雨是很难得的，下雨的日子最适合的就是室内聚众赌博。我下午3点多到的场，阿勇晚上7点多才到，拿了一个公文包，刚收了4万多的货款。所以看上去底气十足。我们相互打了招呼。在法拉利，他最喜欢玩的就是彩金狮王。于是上了两台机，一般大客都喜欢一人打多台机。问我有没有出狮子，我说都有20多把没出。“好，给我压上，10倍以上的全打满。”OK，我帮着打满了。没出，继续压。不到1个钟头，只出了一个28倍狮子，两个熊猫，确实有点黑。数数，输了7千多。我劝他今天不要玩这个，机子调得太死了。他也听了，于是就去玩吉祥宝贝（12个数字12倍的），一百块钱一百分，照样打两台机，各上一千块。
第一把就中，大家皆大欢喜，后来连吃十几把，大亏。勇哥开始冷静分析，发现2号已经很久没出了，于是下令追2号，好，全打满。一把没中，继续追，还没中，再追。我知道有些时候机器就好像铁公鸡，一毛不拔，连续追了20把都没中。“2号死了啊？！”都已经追了20来把了，能放弃吗？显然不能，要是一放弃马上蹦出个2号来，那不是要哭爹叫娘？以勇哥的性格，肯定是追定了。
结果在第30来把的时候，终于出了2号，可是算算，还是亏啊，而且还亏不少呢。没事儿，慢慢打，把本扳回来。
后来，机器就开始吃吃吐吐，但它永远是吃不饱的。打到晚上12点钟的样子，阿勇四万多货款输了3万多。这可是公家的钱啊，想想，这样可不行，非把它捞回来不可，于是开始加大注，再加了一台机打，那位子是从一个玩得小的人那里占过来的。
场子里这个时候一般留下来的都是大客户。服务员开始帮客人张罗着夜宵。氛围看起来很温馨，其实杀机重重。勇哥很快输完了4万多！简直是上苍无眼。不行！还得搞回来，但是他知道机会不大，不过能扳回一点是一点啊，这时候他的心里开始疲惫了。但是他吞不下这口气，脸色很沉重，默默地走出了场子，他没有回去，而是去取钱了。
世界上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于是就有了路。世界上本没鬼，走多了夜路，所以就会碰到鬼。
其实偶然走进赌场，你可能会赢一两次，但是你天天惦记着那里，那你就完蛋了。如果我不是走了赌这条路，可以想象，我现在应该过得很潇洒。但是我当初不知道，那其实是一条不归路。
阿勇取完钱，立即直奔赌场，他去的时候，刚好那边的彩金狮王出了5000多分的彩金，是个彩金48倍狮子。有人打爆了。场面很热闹，阿勇很失落。说了声“妈的，老子一走什么都出来了”！
阿勇还是继续玩吉祥宝贝，这次看台面上没什么人，索性打了6台机，他还是只压一个号码，每把换一个号码，看准了就六台一起下手，我在旁边看着，问他取了多少钱过来，他轻声地说了声：“一万，两张卡取爆了。”
就这样，阿勇睁着狮子般的眼睛在那里战斗。
最后的结局是肯定的，输光了。输光了还不肯走，他问我身上还有没有钱，我说还有两千块，他又要跟我借一千，我说我自己也输三千多，还要扳本，他说那就借500给我再博两把，我知道阿勇这个人还不错，就爽快地借给了他，但是他一把就输完了。最后他完全绝望了，没法子了，银行卡也取爆了，只能像蔫了的羊羔一样坐在那里，看别人打。
那天晚上我倒是赢了点钱，我问阿勇回不回去，他说输了钱不想回家，于是我就说：“我们喝酒去。”那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阿勇开着车，我们去了东门的本色酒吧合计，那天消费了800多，反正是赢来的钱，跟输了钱的兄弟消遣一下，心里也觉得痛快。
后来有一段时间没看见阿勇了，起初我以为他是借了我500块钱故意躲着我，可是想想也不至于啊，不可能因为这点钱埋没了嗜好啊。我也没多想了。
后来有一天我在贵乐那个场碰到他了，他一见到我就跟我诉苦，说他把房子卖了，到澳门玩了一圈，输了十二万。我说澳门那地方不是咱玩的地方，我早就去体验过了，没有搞头，只当是旅游。他卖了房子手头上现在宽松得很，当场就塞了包中华给我，还有那500块钱港币。接着他又在那儿赌了起来。
时间就是这么一天天过去了，阿勇因为挪用公款的事被他们厂里知道了，在加上无心经营电子世界的柜台，他很快被公司炒了，之后他也沦为了一个职业赌徒。
阿勇开始迷失了方向，开始钻研赌博的技巧，也开始了他的死亡之路。
一个人若是输给了自己，那他就等于输了全部。
阿勇开始对生活失去了信心，他希望能在赌的世界里找回他所失去的一切。但是上帝是不会同情失去理智的人。
阿勇整天沉醉于赌场，没日没夜。他可能从来没有这么敬业过。一个月的时间他把卖房的钱输掉，其中一部分挥霍了，赢了钱找小姐开心，输了钱找小姐发泄，吃喝玩乐，嫖赌逍遥，简直是五毒齐全。这样一个人，实在是毫无斗志，犹如行尸走肉。
谁也无法想象一个优秀的生意人会堕落到如此地步。然而，身临其境的人却可以体会这种自杀般的行为。
2005年的一天，也就是我认识阿勇的第二个年头，有一天，我正在上沙那边一地下赌场玩牌九。我接到阿勇的电话，他说他要回老家了，金盆洗手了。我听了很惊讶，但也有点激动，因为我觉得这毕竟是件好事。我问他什么时候走，我去送送他，他说不用了，说是自己开车回去，明天早上就动身。我说回去有什么打算，他说老婆要生小孩了，说孩子一出生，他就要开始新的生活。
我真的感到很欣慰，又有一种自卑，因为那时候的我依然不可自拔。我不断地鼓励他重新做人，说实话，我真把他当作朋友了，人生得一知己难矣，虽然称不上是志同道合，但至少也算是臭味相投吧！
我说，既然已经决定走正道了，那就一路走好，他说为了老婆和孩子，他必须要踩刹车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难得他有这样的体会。
果然，第二天他便回去了，后来两个月里我们基本上就失去了联系。我偶尔会想起他。不知道他会不会偶尔想起我或者想起这边的赌场，我想会吧。
但是，事情并没有我想象得那么美好。两个月后的一天，我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一听是阿勇的声音，他声音有点颤抖，仿佛语无伦次，一听就知道是出了什么大事。
只听阿勇在电话那头说：“天哥，我完了，我真的全完了。”他说话的声音很涩，有种绝望的感觉。我劝住了他的情绪，听他慢慢说来。
果然我猜出七分原由，但是却没有我想得那么简单。阿勇最终还是没有战胜自己的心智。他没想到，他们家那边的赌场并不少于深圳，而且有几个场赌得和深圳一般大。他以为自己是从大都市里回去的，就可以凭经验捞回一点。可是后来他发现，凡是赌场，哪里都是黑的。
阿勇在老家把他最后的家当——那部车也卖了，他说他等着钱去赌，急着要卖，最后狡猾的买家只花了2万2千块就买下了他那部7成新的桑塔纳2000，2003年3月的牌照。
事情若是只是输光了钱还算落得个干净。最悲惨的是，他在深圳赌得一无所有的消息有一天被他老婆知道了，他老婆据说长得不错，就是有点性格。这可是天大的事，两人吵得不可开交，那天刚好阿勇输了一万多块，心里已是憋足了气。老婆闹得惊天动地，他脑袋都快炸了。
后来因为场面过激，阿勇冲动至极，一巴掌扇在他老婆脸上，这是平生他第一次打老婆。然而他忘了他老婆已经怀胎8个月了。他老婆娇小的身躯哪里经得住他那狠狠的一掌，一咕隆摔在了地上，手又碰到了桌子上的热水瓶，热水瓶滑了下来，打在他老婆的肚子上，阿勇霎时脸色苍白，但是已经措手不及。他老婆当场血流不止，赶紧送医院，但是晚了，孩子没保住。这是对冲动最好的惩罚。阿勇那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啊！现在却只能在电话里对我哭诉。
显然，阿勇面临的是全家痛骂，顿时，这事传遍全镇，阿勇无颜，痛彻心扉。亲戚朋友说三道四，父亲也对他动了拳头，老娘也气倒在病床，几日不得进食，生不如死。
绝望的老婆三天之内就和他离婚了，他岳父更是带着一帮人吆喝着说要取他性命。阿勇哪敢着家，一直躲在益阳一个朋友家，整天抽烟喝酒，心如死灰，无法复燃。
阿勇那天足足和我通了1个多小时的电话，他确实需要找个人诉说，否则他会抑郁而死的，哪怕一个最简单的朋友。
最后，阿勇请求我打500块钱给他做路费，他说他要过深圳来，他在老家没法呆了。我二话没说，放下电话就去农行给他汇了500块。
三天后，阿勇来到深圳了，见到他之后，发现他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面黄肌瘦，眼睛里带着血丝，比赌了两天两夜的状态还要差。
我问他有什么打算？他说：“现在我跟乞丐没什么区别，随遇而安吧！”我说你重新做点生意吧。他说一切都没有意义了。我也没什么言语了，因为我自己也还在迷茫当中。
之后的日子，我几乎没有见到过阿勇，两个月后的一天，阿勇打电话给我，要我把账号告诉他，他要把500块钱还给我，我说如果你现在紧张的话就先别还了，我把你当作朋友。我问他在哪里，他说在广州，还没有找工作。
那次之后，阿勇再也没有打过电话给我。我不知道2007年的阿勇在哪里。也许他真的开始了他的新生活，也许，在某个黑暗的角落独自回味那心酸悲痛的过去……然而不管在哪里，我都要说一声：“朋友，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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