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11期
宁做三奶，不嫁穷人？
作者：我是农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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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跟爸爸到弟弟的学校买了些礼品去求那个主管的副校长，好不容易把学费办成了分学期付的那种。但就那样，我们的钱还是不够。那时候，我真的想到了死，我感觉活着好难，以前活着一心想读书想出来找个好工作挣钱养家，但是一个长得不算好英语又不好（我们农村的学校是不教英文的）的女子想找个能挣钱的工作太难了，我又不想去放纵自己，所以一下子感觉没了目标生活变得毫无意义。但死也要想个办法，能让我死后有钱给弟弟读书，为了这个家我可以牺牲自己。于是我想到了去撞车，去个繁华点的街头（因为在大街上车不好逃走）专找好车撞，把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都带在身上，这样死了至少家里能得到一点赔偿，虽然这样做有些无耻，但开好车的人想必也不会在乎这几个钱吧。后来，我还真的去了，但是因为那个开车的人紧急刹车我不单没被撞死反而让人下来打了一顿，不过好在那人气急败坏地拳打脚踢完我以后又把我抱起来送到了医院，可能因为我是个女人。
读到这里的人可能不相信，但实事上就是这样，虽然我把这件事写得很简单，但我并不想回避，虽然这是我一辈子最值得回忆的内容。那个人把我送到了医院然后问我是不是想死，于是我告诉了他我的想法和处境，后来他扔给了我五千块钱走了。这是我遇到的对我帮助最大的人，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多大年纪住在哪里做什么工作，我曾经想过要找到他报答他，可惜事后没等我找到他警察就来找我了，给我钱的那个人因为贩毒被抓了，从警察嘴里我才知道了他的名字，这个名字我会一生铭记的。请不要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可能是我述说得不够好，但事情是真的，当时所在城市的报纸上曾经报道过警察破获这个案件的事，听说他被判了无期，我现在还记得调查我的那个警察。后来我凭名字去监狱找过他，那个接待我的警察骗了我一百块钱的打车费说是找人帮我去问，结果也没有问到。我现在还是不知道他关在哪里，如果能找到一定会去看他的。
现在我在上海，因为听人说上海工资高所以过来了。但是一个年近三十长得又不算漂亮学中文不懂英文的女子在上海能找到工作就不算了，还说什么挣钱的好工作呢？我现在在一家公司做文员，一个月一千八没有奖金。房子是跟人合租的，水电费全包每月六百，每个月要给家里寄八百块，剩四百要应付吃饭交通还有生活开销，除了必需只能从吃饭上省，我每天只吃一顿饭。最怕的就是生病，生病了拿不到工资还得交房租，医药费更是可怕。前些天因为营养不良晕倒被送到了医院，我到了医院就清醒了一直跟医生说没事，但医生还是给我做这个检查做那个检查花了一千多块，我没病死差点吓死了。
现在，我失业了，因为没有身份证。前几天奥运会期间公司把我开除了，因为我拿的是毕业时学校发的管十年的身份证，现在已经到期了。我曾回老家下户口，村里户口因为读书迁出去了就不能下农村户口了，又到老家所在的县城去下，先是办了个集体户口，后来办身份证的时候说必须得有门牌号才能办，我在县城没有住所又不认识一个人，不知道怎么才能拿到门牌证的那个本，就没法办身份证。所以我现在只有户口本，还是花了二百块求当地派出所的人给办的。因为失业了，没有了经济来源，我下个月交不上房租就可能被房东赶出来，我将饿死冻死，在没有死之前，我总结我的这一生，归根到底都是穷。
刚来上海时我跟其他三个同样是农村出来的女孩子一起租房子，短短几年期间，我们四个女子有了四种人生。一个跟一个香港人做了二奶，住高级住宅穿名牌吃大餐，每个月还有一万块的零花钱；一个在夜总会里做了人人唾弃的小姐，至少不用担心没地儿住没饭吃了；第三个嫁了一个同样是农村出来打工的打工仔，刚开始还算过得去，俩人一起打工努力，虽然租房子但是很幸福，她最大的梦想就是攒够了钱回老家买套房子有个家。因为她一个月两千，老公三千，想在上海买房子简直是做梦。可是现在她老公生了场大病，花了很多钱，还被公司辞退了，现在在家养病。外来打工的都是没任何保障的，她的两千块要应付房租水电煤费生活开销还要帮老公治病，白天上班晚上还要洗衣做饭摆夜摊，让生活拖累得都看不出当年的容貌了，三十几岁了都不敢要孩子，因为生了养不起。就这样，她老公的老家还一个劲打电话要钱，因为全家人好不容易把孩子供到大学毕业了，不能挣了钱都便宜了那个外来的女人。这是她婆婆的原话。于是这个姐姐告诉我，要嫁就嫁得好一点，至少有个房子不用生活在随时都有可能被赶出街头的恐惧中，要不就别嫁，不嫁一个人受穷，嫁了两个人一起受罪，说不定你还得承担另外一个人的穷。哪怕做二奶，也千万别嫁给一个跟你一样穷的人。所以，不做二奶是因为没有机会，如果有人给我机会有人要我，我是会做的。我要求又不高，有地方住有衣服穿能吃饱饭就行了，这样至少比做妓女强。
怀疑事情真实的人，您可能没有接触过这样的环境，有些人或者事比我的经历惨得多。中国贫富差距很严重，并且有很多制度还不完善，比如孩子学费、医疗、养老、务工人员管理等等，没有经历就没有发言权。还有人问我为什么不去考公务员，我感觉有这种想法的人可能生活得很好或者很天真，公务员只能在本地考，越偏远的地方越知道当官的重要，那种万里挑一的考核都是给有钱有权的人家准备的。有些事不经历你往往不知道有多黑暗。我考过，笔试都是高分，面试却一再落选，光报名费、考务费就花了几百块。
我很感谢关心同情和支持我的人，这些善良的人必定会是这个残酷世界里最后的温暖。其实我也不是真的想去什么不劳而获，只是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心里很乱，不知道一直坚持的方向对不对。人就是这样，缺什么想要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可能毫不犹豫地选择爱情，因为她不缺钱。而中层的人可能会犹豫，到底要钱还是要爱衣。食不饱的人只能毫无疑问地选择先活下来，因为相对于生存来说爱情必定太奢侈了，所以有一些被拐卖的女大学生能活下来的例子。
七十年代末出生的人本身就没有太大的安全感，没有任何社会保障，何况从农村出来的，有的连户口都没有着落。在城市生活久了就不想再回那个很穷的农村了，就像吃惯了蛋糕再不想吃窝头一样。可是在城市又能有什么，房子买不起，养老医疗保障都没有，只能靠工资挣钱，不需要养家的可能还能存下点，有家要养的什么都落不下，得了重病只能等死。我写下这些文字，初衷并不是真的想找个人做二奶、三奶什么的，只是存在这些现象经历这些事情，发泄一下情绪。与同样经历的人共勉．更希望过得好的人好好珍惜，做好手头事，怜取眼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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