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1期

一起震惊日本的“绑架案”

作者:刘逸夫




  2006年4月1日,东京《留学生新闻》用中日文版大幅报道了一个去年夏天震惊日本的中国民工绑架日本幼女一案内幕,称这是一起最人性的,也是最令人深思的绑架案件。为了争取涉案男主人公刘逸夫的无罪判决,在日的华人们自发举行了请援活动,引起了日本各大媒体的关注;《朝日新闻》发表了评论,称此案件是反思一个国家民主制度真实性的最佳时机;原日本外相田中真纪子亲自上书小泉纯一郎,希望他能够对此案件给予关注……
  一个普通幼女绑架案,如何震惊华人圈又轰动了日本媒体和朝野呢?记者在东京的拘留所采访了刘逸夫。他缓慢又痛苦地叙述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我原是民办小学教师,2002年夏,我花了5万元人民币托人办一个假的日本遗孤证明,到日本后由中国人介绍到福岛县郡山市一家建筑工地做工,认识了小奈奈子的爷爷山本二郎。他是当地有名的木材厂厂主。他见我能做一手好菜,就让我到他家打杂。山本家是一个非常冷漠的家庭,山本二郎为最高统治者。小奈奈子的奶奶已经过世,小奈奈子的父亲是独子。据说小奈奈子的妈妈不堪忍受山本家的冷漠,跟一个男人跑了,从此小奈奈子的父亲更加沉默寡言。小奈奈子虽然才5岁,但明显是一个非常早熟又懂事的孩子,她叫我“噢吉桑(叔叔)。”慢慢的,与小奈奈子相处的时光成了我在日本孤独生活的最大安慰,她总是让我想起国内上小学的儿子。
  小奈奈子跟母亲分开时才3岁,却依旧清清楚楚记得她母亲的一切。“找妈妈去”,几乎成了她的口头禅。我和小奈奈子一样,也非常挂念远在国内的母亲。弟弟来信说母亲胸部长瘤,需要钱住院治疗,我只好几次催山本二郎要工钱,可都遭到他的呵斥。他还振振有词地说,我在他家白吃白住已经不错了,要工钱是非分之想,即使要也得等到3年期满。以前我与他之间并未签什么正式合同,只是口头说好每月付给我12万日元的工资,当时已达两年,该有288万日元(相当于23万元人民币),然而他一分钱也不肯付。弟弟一封信接一封信地催我寄钱,说母亲的瘤再也拖不得了,因为我出国时向亲友借的5万元一分钱也没还,亲友传言我在日本失踪了,不但再也不借钱给我家人,还都向我家人追债。情急之下我再次跑去找山本老头,然而他丝毫不为所动。
  第二天午后,小奈奈子从幼儿园回来,看我在半山坳抽烟闷闷不乐,就跑过来给我看她在幼儿园画的、刚受老师夸奖的“妈妈像”。一个大胆的主意突然冒了出来。我抱起小奈奈子对她说:“奈奈子,跟噢吉桑找妈妈去,好不好?”奈奈子乐得一蹦,差点儿从我的怀里蹿出去。
  晚上,我们乘车到了郡山市远郊一处深山里的寺院,就睡在寺院里。我给小奈奈子买了饭团子和牛奶,自己啃了一块面包胡乱充饥。一冷静下来,我开始觉得后悔。时至半夜时我再也忍不住了,起来去给山本家打电话,接电话的是山本二郎气急败坏地对我破口大骂。
  我冷冷地说道:“奈奈子很好,你放心。我要工资,两年的,288万。”说完便放下了电话。几小时后,我被汽车的轰鸣声惊醒了,我立刻抱起正熟睡的小奈奈子往寺院后山冲去。待我爬到山顶回头一看,寺院已被警车包围。
   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背着奈奈子在山里走了一夜。我已成了一个“绑架犯”!想起山本的残酷,我的心头充满了仇恨。但我最终惊醒过来:山本二郎是一个没有人性的禽兽,但我不是!
  2005年8月16日,刘逸夫带着奈奈子到当地警察署自首了。警察对从小奈奈子那里得到的“调查”结果很失望:小姑娘除了重复噢吉桑的善良和对她的种种好处之外,警察没有得到一点儿可以对绑架犯产生负面影响的调查内容。日本警察在反复斟酌之后,对山本二郎暗示:作为奈奈子法定监护人身份可否撤诉?
  山本断然拒绝,称一切必须付诸法律,他和他的家人所受到的“伤害”必须要通过法律手段得到补偿。
  不久,关于此案的内容被当地媒体报道,山本二郎歧视外国人并克扣工钱的丑行亦被曝光。在社会压力下,山本于2005年年底如数付给了刘逸夫288万日元的工资。但是,山本依旧坚持不撤回起诉。2006年2月,原日本外相田中真纪子亲自上书给小泉纯一郎,希望他对这一特殊外国民工绑架案件寄予关注。田中在接受华人记者采访的时候这样评论说:“这是一次审视日本国民良知和文明程度以及法律公正性的机会……”
  按照日本法律,刘逸夫有可能面临6年到8年的牢狱之灾。
  (严 敏摘自《家庭生活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