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4年第8期

风筝种活的三月(外六章)

作者:汉 江




  一到三月,广场便成了城市的花盆。人们爱去栽培一些新奇品种,那花的纤纤茎儿一平一仄疯长,风的手指稍加拨弄,就痒出一幅难以定格的风情画,使整个三片灿烂生动起来。一到三月,也总会有人说:在一个叫潍坊的地方,这些画可以卖高价。哦!这些只能盛开在晴空下的花们,这些能使整个三月灿烂生动起来的花们,是一种不能移植的感情呵,它能像一张盛妆的广告——任雨水和金钱玷污么?
  
  谒诗人徐志摩墓
  
  厚重的墓碑,是一扇无法推开的门,在这里面,有他一袭衣冠、缕缕诗魂。
  我起早踩着朝露而来,但墓旁的小路已有几行平仄押韵的脚印。路旁的树枝系满了纸条,随风飘作祭奠的白幡,那纸条上是写着悼念的诗句,还是一些诗人的签名?
  碑后长方形的墓是水泥建筑物,只长苔藓不长青草,墓后的西山却郁郁葱葱。恍惚中,仿佛有人对我说——其实这山才是他真正的墓……
  哦,如果我用毕生的攀登,能否抵达山顶,成为一棵葱郁的树?
  
  重读《泰坦尼克号》
  
  冰山与爱不是候鸟,不会如期而至,人们疏忽时,谁经受了伤筋动骨的一撞?面对突然倾斜的命运,以及涌浪般倾斜而来的恋情,谁的内心还能保持平衡?
  是瞬间,还是一生? 一段让人感觉晕眩的时空贯穿沉船和相爱的过程。当死神的长氅如夜幕逼近海面,四把提琴兆鸣《上帝离我们更近》。一种精神的支撑呵为何带有太多无奈的颤音?
  此刻,有谁还会疑问:刚才甲板上玩耍的冰块,就是自己将被速冻的心?众多遭受漂泊的生命,还小如那名称“海洋之心”的矿物结晶!
  今晚呵今晚,海底那些不眠的眼睛,能否变成天空永恒的星辰?
  
  水乡周庄
  
  陈逸飞的画笔一撇,双桥倾斜的肩膀就让我滑落在了流质的周庄。
  不见菱藕点翠小桥九曲,不闻燕子呢喃蛙声一片。走入一明一暗的厅堂,如翻阅一部古老的寓言,穿越一平一仄的廊棚,如聆听一曲优雅的小调。
  但,最终要把握的是一柄桨,去丈量有始无终的驳岸,看千年的青苔年轻石埠的胸膛,而码头上的每个雕花缆桩可圈可点,凸现当年的桅林帆墙。只是那艘满载金银赴京的大船,却不知何时才能返航……
  船,是周庄诗意的摇床,渔网一样的河道呵,让我怎么认清回家的方向?想诱我枕河作梦么——桑叶的色泽和丝绸的质感,渐渐充盈了整个船舱。
  忽听得头顶杯盅交响,嗨!在三毛茶楼倚栏斜眼看我的,是谁家出落的姑娘?
  
  车过鲁南大地
  
  车过鲁南大地,喜鹊的窝,是残冬时节惟一的果实。
  这时节,成双的喜气没有从家家门联上褪尽,电视天线喝醉了酒,歪歪斜斜在屋顶上行走。这时节,乡村的激情,仿佛集中在一把把铁锹上,刨坑扬起的尘土,使天空咳嗽着弯下腰。
  哦,乡亲心里,这飞扬的尘土就是雪花么?是雪花就是能做窝窝头的面粉,就是能发酵的希望么?
  眺望树上高高的鹊窝,一种悲悯的心情,被一根羽毛撩拨而起!呵,高速前进的公路和小车,能否停下来回头看一看,看一看鲁南大地的土坑,多像期待得深凹的眼窝呵……
  
  每天总有一次
  
  同一个场景让思念徘徊——公园惟一空闲的长椅,喊着油漆未干;
  同一首乐曲让心灵颤抖——快三步的节奏,催放了长裙的花朵;
  同一张照片让眼光模糊——玫瑰娇艳的嘴唇,倏然失血凋谢;
  同一种感觉让面容受伤——死神的长镰掠过,生命从温暖的紧握中变冷……
  每天总有一次,你活在回忆中,快乐又痛苦。一种惯性的连续,成了生命的支撑。你深信:“这世上总有一个人在注意你的爱!”
  往事那扇门没有紧紧收敛,瞬间的光阴把你的人生拉长。
  
  读你的冬至
  
  爱情破碎那天,恰好是冬至。你说:今年的河没有封冻,心,却裂成了冰片,胸口感到冷生生的痛。
  在三千里外读你的信时,捱了好久的雪在我窗前纷纷扬扬飘落。雪花,一生只有一次可以如此潇洒又放纵地在空中飞舞,你不堪回首的往事,需要多少洁白的厚度才能覆盖?
  你还说:没有人会在意你的痛。今年冬至,真的会是一把冰冷的剑,穿透所剩无几的日历,给你致命一击,成为你生命中无法回春的冬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