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1期

随便想想

作者:白 冰




  1 我现在很少跟你们说一句正经话。当我们坐在一起,带着礼节性的微笑,试图谈论一些事情,我就会不中自主地走神,给你们带来一刹那的不愉快。我不合时宜的沉默,像火焰突然熄灭。我想,我是一个喜欢和自己对话的家伙。假若你们也找不到一句话来说,你们就没有继续沉默地坐下来的必要了。
  2 蜘蛛找到厂它要攀附的墙角。它正在织张网,布置着它的梦想。它的梦想是个圈套。
  3 午夜时分,我看见一轮明月,它时而高悬夜空,独享沉寂;时而又在云层里穿来穿去,尽情欢娱。我仔细地张望,但没有看清它的表情,在那天晚上我未能了解到,月亮想要告诉我什么?
  4 远行者没有一个人回到家乡。他们不停地流浪,不停地迫寻前方的道路,一直到他们的热情和活力耗尽。他们最后死在异乡,却希望坟头朝着家乡的方向。
  某种诱惑在我们痛苦的心中像美梦似的。
  5 小时候,我不太听话,甚至调皮捣蛋,老师就会用他的方法来惩罚我。现在,我变得听话了,电学会了循规蹈矩,生命又用它的方法来惩罚我。
  无可否认,错误构成了平凡人生世界的景象。
  6 我和你们的观念不一样。当一个人与世界抗争时,你们支持这个人,我却支持世界。
  7 当一只鸟儿在自由地飞翔和歌唱时,一只笼子在找它。当我们也想自由地飞翔和歌唱时,生活已经找到了我们。
  8 你穿着名牌服装,戴着镶嵌钻石的表和金丝边眼镜。你把别人丢在地上的一个烟头捡起米放进了垃圾箱,你还向天桥上行乞的穷人施舍了几枚硬币。但我始终没明白:你为什么还要在地摊上买一本廉价的盗版书?
  9 当我一个人在屋里,什么人也没有,什么声音也没有。但在这沉寂中,我似乎感到有一个人存在,就在我的身后。当我转身,我的感觉是何等的悲哀:最可怕的并不是你一个人独处,而是蚀处时有人试图来陪你。
  10 一个牧人在晚上发现了他的羊群中多出了一只羊。他就一直不停地数下去。天亮后,他确认他的羊群中多出了一只羊。我并不关心牧单人是怎样想的,我关心的是那只羊的想法。
  11 “为什么人们总喜欢将名字刻在树皮上?”我问道。
  “因为人的生命不如一棵树。”智者说。
  “我们如何打开树的躯体阅读生命?”我追问道。
  “请数一数它的年轮。”智者回答。
  “但树的年轮还没有我们的年龄长。”我说。
  “因为树要看着我们老去。”智者随即离开。
  12 现在,我自听听觉已经迟钝,只听到喧哗和呼喊。从现在起,我要拒绝聆听唇舌和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哪怕是歌声。
  13 大海上,一轮行将沉落的夕阳转过头对我说:我只喜欢你。我问为什么?它回答:所有的人都是乘兴而来,乘兴而归;惟独你唱着歌来,哭着回去。
  14 在一个陌生的城市,我谁也不认识,什么也不知晓,甚至连他们的话也听不懂,像莅临这座城巾的外星人。它自勺一切都是新鲜的,这种感觉使我陶醉和兴奋。
  我得乘着尚未被认识前,赶快离开它。
  15 那年我回家,深夜,母亲提着水桶去打水,她解开井绳,慢慢地将水桶送到井边,忽然,她停了下来。我下意识地、激动地俯向井栏:我看见了井中的一轮圆月。
  我抬头,看见了满头银发的母亲。
  16 人们向向日葵学习,追逐着太阳,从早到晚,从春到秋,从童年到暮年。
  有一天,向日葵把它的头转了义转,问我:你说的太阳,在哪里?
  17 我活着必有原因——你迟早要找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