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1期

行走在故乡

作者:陈劲松




  秋风中的故乡
  
  秋风把谁的视线吹得飘摇不定,几声瘦瘦的雁声滴落下来,谁的耳朵被轻轻地砸痛?
  村口的桐树下,那双等待的眸子中,秋色多么浓重!
  一条河渐渐消瘦下来,村外渡口边那条沧桑的渡船呢?那条摆渡了爱情和梦境的渡船呵!
  孤独的渡口,无边的秋风正摆渡一枚枚梦想着飞过冬天的黄叶……
  
   被秋风带走的雁群
  
  大雁被秋风带走,雁鸣却从天空跌落。那只在春天失聪的耳朵为何感到疼痛?
  一枚在母亲的叹息声中飘落的黄叶让秋天变得深刻!
  大雁被秋风带走,谁仍在小心呵护它留下的、小小的巢?
  母亲无语地关心那扇破旧的柴门,她又怎么能把秋天关在门外呀!
  大雁被秋风带走,父亲燃起烟,他又要用烟一样浓浓的思念,来填充这个秋天因大雁的离去而留下的巨大的空白了。
  
   秋风·夜雨·芭蕉
  
  秋风抱紧一切:深夜里亮着灯的窗口、脚步匆匆的雨、沉默的芭蕉,还有谁忧戚的内心。
  温柔或暴烈:无边的秋风总在试图改变那些雨滴透明的走向,在这个秋夜,可它却无法改变那个满脸幸福的旅人回家的路。
  浓重的夜色,在散布着流言的风的蛊惑里,那些洁净的雨滴从不会迷失回家的路——
  一群群赤着脚的孩子总会准确无误地投进母亲干净的怀抱。
  沉默的芭蕉张起敏感的耳朵。
  母亲在儿子窗前拨亮灯光。
  
   门环
  
   谁在叩响最初的柴门?那只锈蚀的门环为何总是叩在母亲的心上?
  母亲站起身,急步走出房门——
  调皮的风呵,你为何总用那只锈蚀的门环来敲痛母亲秋衫般单薄的心事。
  除了已逃到远处的调皮的风,什么也没有。
  春天里离开的、忘带·了冬衣的孩子呀,你会在什·么时候回来?在故乡的柴门外,用那只沉默的门环真实地敲响母亲写满思念的心事。
  
  柴门
  
  闭上眼睛,醒着的耳朵中,故乡柴门外小虫子低低的歌唱便高过了一切。
  绕过城市中那些虚伪的塑料花朵与苍白的梦境,沿着小虫子们歌声中最柔软的部分回家。
  露珠闪烁成母亲今夜眼角的泪滴。
  院子里的月光是我那盏回家的路上永远亮着的灯光!
  柴门掩映。门左是祖母的童谣;门右是父亲温柔的呵斥。
  高过那截土墙的是母亲低声唤我的乳名。
  
  桃花
  
  古典的诗句中,轻启红唇的桃花让诗人瘦瘦的十指涂满春天最初的颜色。
  桃花桃花,红颜易逝的妹妹露珠般地笑着。
  三月,细雨的天空下,一朵又一朵的桃花开口说话;三月,谁青青的心事中跳动着一朵又一朵细小的火?
  三月,如果你遇到一群美丽的桃花,请你要像桃花那样,说出你内心的热爱!
  
  槐花
  
  素衣的女子,轻声道出淡淡的香。
  一点儿的孤独,飘在春天热闹的枝头。
  冰凉的食指,伸过十几年的记忆,触摸你悄然打开的花期,以及童年那些浓浓的忧郁。
  我的童年被谁打开,又被谁拿走?
  在那些热闹的春天里,沉默的妹妹呀,我和你们一样孤独。
  一朵槐花,引我进入童年白色的忧郁。
  一朵槐花,在五月梦见一场大雪。
  那场行走在五月里的雪.悄然绽放,又悄然消融在梦的边缘。
  一朵槐花,躺在我的掌心,让我感到彻骨的孤独与寒意。
  
  菊花
  
  寂寂的秋天被谁的歌声打破?
   谁在诗人的梦呓之外吐露深藏的黄金——菊花!菊花!
  瘦瘦的手指把秋天一层层打开。
  黄金里深藏更纯的黄金。严霜巾,坦然面对命运的放逐;秋风中,谁低低的吟哦高过南山。
  背过身,红尘在东篱之外。
  
  沙枣花
  
  1 五月。
  沙枣花慷慨散尽一生的香。
  高原:一只硕大而饱满的香水瓶。
  2 谁来享用这清澈的花香?
  我是说:除了那对死去的蜜蜂与蝴蝶之外。
  风匆匆而过。它们只知道把那些花香偷偷拿走,却无法品尝。
  3 沙枣花沙枣花,我小小的妹妹。
  你为何总是春天的迟到者?
  衣着朴素的妹妹,春天的结尾处,你捧出内心所有的芳香,让那个诗人因此而撕掉他在春天开始时写下的诗歌。
  4 谁会停留?
   花香中,沙枣花妹妹咬紧细细的唇。
  有谁比她更清楚命运的忧伤?
  春天里,谁会指出沙枣花妹妹栖身的方向?
  5 寂寞里开花,寂寞里凋落。
  沙枣花妹妹已从汹涌的花香里抽身而退。
  流水淙淙——“五月里,我已用透骨的香把自己与流水区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