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9期

拒绝的楔入

作者:张 筱




  城市与流民
  
  西北偏北的古城,牛肉面的香味流串在大街小巷。这里的居民叫它“尕”,对乡音的迷恋,比对城市的迷恋更加深入。
  惟一让黄河穿城而过的这个城市,在时尚的风韵中面膛微红。
  在这个城市生动的画布上,还有一群异乡人涂抹城市的风景。
  五十万流民放弃了乡村,别离了田园,栖落在这个城市——如同一群候鸟!
  候鸟们,总是在春暖花开之前飞离乡村,总是在腊月的飞雪中离开城市。
  他们放弃了一种生活方式,图谋着另一种生存方式。他们寄居于城市的旮旯,隐约在街道的皱褶里。他们以自己的血汗,喂养着自己因贫困而缺血的儿女。
  这个浩大的部落中,一些鸟儿留在城市。更多的鸟儿在季风中飞去飞来。
  城市的新移民们,开始像城市人一样生活。
  更多的被称为民工的城市建设者。构成了另外一道风景。他们在城市这架巨大的机器上,充当着一枚枚螺钉,被城市接纳或包容。他们又被城市人排斥,说他们是这个城市最大的不安静因素!
  民工,在拒绝中被楔入一个个需要劳动力来填充的岗位。他们打破了城市固有的平衡,又在支撑着一种新的平衡。
  城市需要这个浩大部落的劳动,但却拒绝乡下人带来的种种“陋习”。
  他们忍受的,何止是不屑的白眼与不公平的境遇。他们内心的伤感与痛楚谁又知道多少?他们人格的尊严与高贵惟有在内心默默坚守!
  民工!我的好兄弟——一群铁血的男儿,一群也有爱憎也有梦想的硬汉,在这个城市,在自己的位置:顶天立地!
  
  城市的名片
  
  一个城市的标志性建筑,就是一张亮丽的名片。
  这个城市名片很多:经典如喧嚣百年的铁桥、幽雅如黄河两岸的水韵风情、厚重如白塔山巅的白塔、悠远如皋兰山涧的清风白云……
  城市边上,生长着一张名片。皋兰山屹立了千年还是万年?
  我在这张名片的边缘居住:晨迎日出,夕闻风吟;朝踏露霜而行,暮伴雪月而归。
  我是千万流民中的一个,在伏龙坪一个毫无特色的四合院落脚;起居于九米斋,一次次穿越时尚的灯红、与流行的酒绿。
  城市虽红尘万丈,但高不过皋兰山上明月;城市虽薰风浓烈,却醉不倒伏龙坪的悠然。
  我不知道,屹立了千万年的皋兰山,是注解着历史的烟云,还是在诠释着城市的时尚?
  我居住在这个城市的边上,逗留在城市的边缘。用思考丈量城市的高度,用从容拭去城市名片上的灰尘。
  我不会站立成城市中的风景,而是用灵魂不停地触摸着城市日日鲜活的风景:打探梦想的路径,放飞追逐的自信。
  一个城市的过客,也有爱惜别人家园的责任,也有爱惜城市名片的举动。
  生活在一个地方,就是这个家园的主人。
  尽管还会流落别处,也许还会不停地迁移.但这个城市已是生命里永不谢幕的精彩歌剧!
  
  城市之根植
  
  一个城市有一个城市的历史。一个城市有一个城市的传奇故事,一个城市有一个城市根植于历史与现代的不同版本!
  城市是财富的集散地。城市因山势水韵而灵动。城市因人文历史而传承。
  城市之根植,在于被人性之中最美的那一部分的滋养——同情心与爱心,包容与宽容,善良与怜悯……而这些美的品质,还能经得起物欲利诱的敲打吗?
  城市繁华的表相下,包裹着一颗什么样的心脏?走进城市的夜色,就贴近了城市心房的泵动。
  城市的夜色是一条虚空的河。
  河流包容了一切,隐蔽了一切,淹灭了一切:美的、丑的;善的、恶的……
  有多少激情被焚烧,最终化成了灰烬?
  有多少生命被放纵,最终形同一具具空壳!
  这些声色场中的游魂,这些虚浮与狂躁为伍的魅影,腐败了心脏的洁净。
  我想象自己是一条鱼,在华灯投泻的水波上游移:从西关到南关,从著名的张掖路大街到不夜的甘南路上……
  我希望自己瞳孔的微芒能够照亮游魂们回家的路。我期望自己划动的声响能够惊诧游魂们失重的脚步。
  城市的土壤中,已滋生了太多的病菌。
  城市的空气里,已蒸腾出复杂的瘴疫。
  城市的根植,被狭隘的本性修剪得残缺不全。没有根植的城市,将会沦陷为文明的废墟!
  城市之根植,还有什么能将其养育?还有谁能来养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