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10期
断章
作者:黄 海
这个夜晚终于来临,伸手可见的城,汽车和街道彻夜地咳嗽、呕吐、拉稀。我听得见——它们像下水道的声音,彻夜不停。
我知道昆虫也爱这个城市。它们互相热爱着。它们需要互相偎依,找到温暖。
此时,麻雀已经入睡,在空调的通气管边。
四月五日,夜。
白色的墙
墙壁是白色的,这可能是常识。
这可能是错误的,这可能也是常识。
我的视觉往往在黑暗中丧失洞察和明晰的力量,我在此感到恐惧。
面对它,我在一本书的反面,看不清一个字,一切皆是可能。
它上面爬满了尘埃的土(看不清)。几年前的虫的尸体。壁虎。月亮照进来的光。某张贴图。蜘蛛网(不见蜘蛛)。
这套老旧的房子,一面墙壁上装上了壁式空调。夏日,它不断地发出噪音。
桌 子
桌子上有几封拆开的信函。
明亮的灯光照在上面。纸张散落在那里,网状一样粘上书籍、闹钟、手机及充电器、烟灰缸、笔、烟、照片。多么拥挤不堪的桌面,我再想把钱包放上去,它是可能的。
如果我们什么也不放,我的手也不会不停地磨蹭它,直到我们都结满茧子,直到我们完全腐朽,我们互相不认识。
之前,它的身体是多么的光滑,它有少女一样的身体,我承认,但这一切已经过去。
此刻,我也老了。
寓 言
它几乎是不可能的,一只乌鸦飞进了电梯。但确实是事实,一条狗当时也在电梯里,它可以作证;它的主人是个六岁的孩子,也可以作证。人们对此事感兴趣在于乌鸦的最后的结局。过程是这样的:这只乌鸦一点也不紧张,落在狗的背上,它使劲地抓紧它,狗没觉得异常和紧张,紧张的是这孩子,尿湿了裤子。
狗抖落下一地狗毛。乌鸦也飞走了。
晚上,我做了梦,见到孩子问狗狗:你疼吗?
狗狗说:没想那么多。
孩子又问狗狗:那你在想什么?
狗狗说:乌鸦它会松开吗?它能不能抓得更紧些?
孩子又去问乌鸦:你紧张吗?
乌鸦说:我满手狗毛啊。我哪会想到它是一只凶狠的狗呢?
孩子问乌鸦:你怎么不抓住我呢?
乌鸦说:我怕抓住了你,我再也松不开了。
在乌鸦眼里,狗比人善良得多;在狗狗眼里,乌鸦和人一样可能是至高无上的。
旅 行
这次旅行是我为了加深对草和泥土的认识。它是短暂的。
除此,你还认识了水稻和棉花。对村庄有了初步的印象。对我的理解是水土不服。
我们的沉默始终谨慎着。没有意义。没有方向。甚至是无始而终的。
我反复想起你的手、鼻子、耳朵、脸颊、嘴巴、乳房。每次好像比上一次更加熟悉,这只是加深了上次的记忆。它更加符合本质的要求。
我们没有任何准备,在黑暗里,史无前例地行驶。
像闪电一样。像乌云一样。像暴雨一样。像狂风一样。
突然我们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