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6期

被风吹远的南音

作者:浪行天下




  南音:山险峻
  
  一个山字,在舌尖上,翻过一座又一座峰;
  一条相约的路,在愁肠中打结、掏开。
  她轻声曼唱着;“叵耐延寿,骗金不就起虎狼心事……”举目一看黑水滔天,仿佛声音溅起的浪花。山色把她浸润,她的忧伤,像一张被风吹远的曲谱,在雁门关前徘徊不前。
  她手中的三弦上,有一行清泪,恰似流水可以把她送得更远,而她的温柔和美貌,桥梁般岿然不动,横跨时空。
  
  南音:三千两金
  
  三千两金,搅动宁静的湖面。
  三千两金,能否约出你的朱唇云鬓、纤影柔姿,自水面缓缓升起?
  唱词仍在继续:“而今我上无片瓦,下无立锥……”只有从前的美好回忆,像花香阵阵袭来。大风即将把我掏空,但我皴裂的嘴唇仍将歌唱。
  李亚仙,你的小手,正在我的体内把曲谱翻动。你的身影,像是瓦楞上蹑足跑过的猫……
  
  南音:因送哥嫂
  
  因送哥嫂,陈三来到了潮州,而潮州也适时地露出了它最柔软的部分。一盏蝴蝶花灯,像即将到来的爱情,在他头上音乐成为碎片。
  因送哥嫂,一盏灯邂逅了另一盏,并相约暗夜飞行,用他们掉落的翎毛,为世界带来更多的花朵。琵琶上,急马回旋,似有赶赴远方的驿使,把心事写遍潮州的大街小巷。
  灯火阑珊处,他和她,褪去好看的花笼,露出两颗跳动着的火苗。
  
  南音:遥望情君
  
  琵琶斜抱。有一种声音,虽然柔若无骨,却能准确刺中心脏;
  从弦上经过的人,有谁比我更懂得:爱情是一种绝症。
  早知琴弦也是根生锈的铁丝绳,当初就不该委身一生,斜抱在怀。
  如果歌声不是河流,怎会有乱石从我身体里经过?三弦、琵琶、洞箫,众多孱弱的伙伴,同声齐唱。只为等候你,从我擦拭过的歌词中踏上归途!
  
  南音:元宵十五
  
  只因楼前抖落手帕荔枝,她回想着:“伊来咱处,为奴三年……”
  一盏花灯,高悬在她的记忆中,犹如一枚涩口的青梅,让她再三咀嚼。他和她,有着相同的火的伤势,也有着相似的绚丽。
  推进,拉退,外束弓,内顿弓,一箫一弦藕断丝连……我听见一些忧伤一些沧桑,在闺房中时隐时现。
  哦,圆月升起来了,一意孤行的男人,我要在收音时,多给他一些勇敢的力量!
  
  南音:回想当时
  
  嘈嘈杂杂,像一丛密林,枝蔓丛生。
  而回想是一条林间小径。
  她跪倒在秋风前,秋夜天狼星似的明亮:“背母私奔,都是为恁情钟……”
  她焚烧过往的日子,一页一页,一幕一幕。
  透过火焰的窗口,她毫无遗拦的身体,流水般起伏,“想当初颠鸾倒凤,顾不得月转西厢”。
  菡萏初开,时间带着舒缓的琴声,在她的指尖停滞;一场看不见的雨,悄悄把焰光淋熄。
  
  南音:因见梅花
  
  因见梅花发蕾,她轻抚着脸颊,容光似渐渐消融的雪;是怎样一种寒冷,勒紧我的脖颈?是谁剪碎往事的布条,缠紧心脏?
  当初与君订下的誓约,犹如湖上漂泊的一枚秋叶,而今慢慢下沉。
  能忆起的只有梅花,能说出的只有疼痛。
  你像一场未知的大雪,重新落到我身上,箫音带血,绕着琵琶周边翻山越岭,走到一根断弦
  
  南音:共君断约
  
  云板轻敲,是时候了,我必须在混乱的人群中,找到另一个我;我必须学会双重地生活。
  爱情是一种毒胶,粘起所有折叠起的日历。是的,时令已到,在誓言阴暗的潜流前,我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只是花香让我迷失,一座褪色的花园,在我面前,旋转着枝蔓丛生的琴卢。
  但未来还有足够的空旷,来安放修剪下的枝枝叶叶,和我的一场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