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3期
葡萄·酒
作者：徐 红
“它割伤了我的手指。”
嘘，要小声一点。要轻一点。
要轻拿轻放。
倾 斜
无法平衡时，很多人都这么写了。
炉子里的火，多么静。
炉上的水，多么静。
没有说话，黑夜就经过了我们，多么静。
麦田青青
麦子已经长过了脚踝。
相爱的人，在十二月，和麦苗一样青。
微微起伏的波浪是青的。
霜降在上面，也是青的。
青 瓷
有谁能抚平，这么多细细的波纹?
那些夜晚，被幽静的水色浸润，温润
细腻如青瓷。再退一步，就退到了最初的轻，可以摸到水滴。
小鸟在欢快地鸣叫。再退一步，剥开茧子，美好就可以，轻轻，飞起来。
隐 痛
也许，我承认，“在你之前，我不被拯救。”
每每返顾自身，双手叠合。
为什么，我还为那辽远的幸福，蓦然心动。
低调是美德
缓慢是一种节制。
结满籽实的草木秘而不宣。
甜果子要避免虫咬，我要三缄其口，避免和别人谈到你。
水一样流过的夜
如果你的身体被水贮满。
如果你抚摸过水。
只有你知道，水是多么必须，多么渴。
树叶和星子上的水，是神的语言。
夜是光滑柔软的瓷器，石上覆着青苔，水里开出莲花。
迷 恋
黑暗开始破碎，我想通过它抵达一种澄明。
是的，我来过。
中 年
无法恰当地比喻中年。我把海水给你，我把波浪给你，把盐给你。
硌痛我的沙子和礁石是我的。
游动是我的，热切的注视是我的，漩涡里爱的深渊是我的。
我开始想你了
请把马的铜铃摘下。
静静地，牵入黑暗。夜在水面呼吸。
在一片寂静之上，我开始想你了。
一切归于安详。
现在，安静的，安静的……我开始想你了。
七 月
我只想离开这水，离开这岸，离开我自己。
河滩的石头一动不动。山谷很幽深。
七月，这些草，这些水绿得耀眼，
它们几乎融化了我体内的全部积雪。
后 来
后来，我回到我身边；后来，我被我拦截。
后来，面对俗事，置身于狂澜。我反复练习，如何才能超然物外、波澜不惊。
后来，想退步抽身，而我终于发现我不能。
在水之湄
橘子红了。被什么唤醒?
湖畔深处的鸟鸣。
细小的尖叫，潮湿，有水的形状。
在你的手中，水从杯子里溢出。多丰盈。
有时候的幸福，就是这些细小的尖叫。
水的低语
傍晚是寂静的。果子熟了。在果园里，它留下了蜂蜜、色泽、圆润和香味。
更多的时候，成熟的欢乐压弯了枝条，水是寂静的。
天黑得太快
天黑得太快。我要把它们都打开，
取一些甜润。或者一些苦涩。
天黑得太快。
黑暗多汁、陡峭。而且锋利。
耐 心
火焰，留在寂寞之水里。
我不睡，我必须醒着。我等着和麦田一样，荒芜，然后慢慢地，返青。
现在你看，我的手，我的眼，我的心，我的一切都是干净的。这还不够。我必须耐心地疼痛、温暖和深切。
现在你看，我真实。包括喜悦，包括悲伤，包括雪。
我听见了水的天籁之音
新鲜的水珠滴落。词语静谧。
有的事情，只是因为很美，所以可惜。
有的事情，因为很美，所以学会了隐忍。
海是完整的。我听见了潮汐，咸涩的海卷着浪，慢慢退却。留下和带走都是完整的。
一场雪后，我听见了水的天籁之音。
在水边，来看海的人口唇温热，眼神安详。
葡萄要经过多少路程才能变成酒
我从来都不说心碎，我懂得节制。
救赎和疼痛，在果实深处甜蜜。
我沦陷，我诞生，爱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