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9期
高原:现实与幻象
作者:王 瑜
因为干渴!所以才张望一场大雨的到来。
需要一场大雨,在春天。
谁羞于说出口来。喉咙里堵满了沙子!
秘密地痛苦。
孤独地失眠。
这个巨大的渴望啊!多像——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
雨啊
被别的眼睛忽视的;被别的耳朵遗忘的;被别的嘴唇省略的——
丢失的水。
旷世之雨:让一双眼睛得以恢复:让一双耳朵回到了倾听。
脱口而出的惊叫或神奇!越急切,越不可得。
承受
我张开嘴巴:小鸟从最后的巢中飞出。我张开双臂:叶子找到了最后的依托。
我走过的足印,被流沙所淹没:我说过的忠告,被风暴所稀释。
我同样深爱着的水,被阻挡在九重天外!
早就习惯了!谁,对此一无所知?
早就明白了!谁,对此浑然不觉?
多么荒凉的驱逐啊,我的灵魂还能承受。
痛苦
我失水的诗歌在烈日下虚脱,那不是痛苦。
真正的痛苦,昨夜已翻过春天,寄宿腾格里,正风尘仆仆地赶来!
我痛苦?我把羊群与青草赶进了诗歌,这是微不足道的。
还有谁比我更为疯狂!把庞大的沙子缓缓地赶进了绿洲的眼睛……
必须
风挤在风中奔跑并且冲撞,太猛烈。我们甚至来不及呼吸,将脸庞深埋于地下。
我们甚至没有醒来。期待着另一个声音的到来。
我们必须依靠雨水:哪怕很短暂的激情。才能擦去风,扔下忧愁与恐惧,流沙一样递增的伤害。只有听到了雨水的歌声,隐匿的绿洲才会将我们含着愤怒的眼神、被惩罚的灵魂慢慢地释放……
抓住
抓住了一把漠风。谁的掌心有沙?谁的声音喑哑,像是孤独在哭泣?
时间的荒原上,命运,随时都会像风消失于风。
如果我们知道了自己,也将如同这植物,在腾格里以南的荒原之南,死亡的地平线上苦苦挣扎,是的!我们也会死劲地抓住些什么。
抓住自己灵魂的源头不被蒸发,而被当作前进的路标……
总有人会抓住荒原的路一直走下去……
荒凉
没有影子的辽远与空寂啊!是什么使他被虔诚地安置在夜中央?
孤独地构思或建造无眠:骚动不安的想法。埋葬荒凉的时间与沙子。
那么,他的成长肯定是荒凉的。那么,他的人肯定是阳光的,心肯定是绿洲的。
梦想!需要一个梦想!不是要实现戈壁的石头开花,荒漠的黄沙成金。
而是梦想有一个要实现梦想的念头!在腾格里边缘。
沉迷。春天里为一个梦想所困。醒来,已是一生。虚度。
绿色
就这么一点绿色。它在焦渴地等待足够珍爱它的人。
就这么一点绿色啊?沾着梅雨气息的南方口音在说。
就这么一点!绿色:极易消逝的脸庞!
足够珍爱它的人说,它消耗了我一生的心血……
分享
来,先和我们一起分享:漠风、烈日、寒流……还有在路上丢了爱情后的孤独。
适应这空旷、这寂静、这恶劣,以及我们献给这荒原最大的热爱!
最后分享:新生绿洲四分之一的春天。
多好!还有八分之一的生命时光有气力享受绿洲。
多少人为此连同最初的梦想随风而去。
多少人,注定终生享受绿洲。
却又对此全然不知……
降临
不应该翻那荒山。不应该穿越戈壁。不应该沙漠跋涉。不应该陷入寒冷和炎热的重围。
不应该重走大风的路。
黑夜降临。在他的疲惫里,我已然疲惫。在你的痛苦中,我痛苦地感觉到一种未来的灾难,正慢慢地降临!
小小的绿洲的心脏……
荒凉!听到了这么近的高原戈壁饥饿的石头,喊着年复一年的渴!
看到了那么远的南方泽国,天空中泛滥的水在任意游走……
如果大风吹动,浮水尽散。如果荒凉重现,绿洲真的不复存在。
……我始终愿意是一个巨大的容器!
盛着自己哀伤的泪水和南方多余的雨水,朝着北方荒凉后的荒凉,卷土而来……
我不敢怀疑:心若荒凉,可怕的荒凉必然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