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7年第9期
浅谈凤凰山畲族图腾文化
作者：雷 楠
【关键词】 畲族；畲族文化；凤凰山；图腾文化
凤凰山是位于广东省东部潮州市与梅州市交界地带的一大山脉，目前，占广东省畲族人口约十分之一的畲民就居住在那里，至今仍保存着丰富生动的图腾文化。广东省民族研究所有关专家指出，广东凤凰山畲族图腾文化保存之完整及年代之久远，在国内各兄弟民族中是鲜见的。这可为我们研究我国少数民族图腾文化提供翔实和宝贵的历史文献。
“图腾”一词，是从西方文化中进口来的，是美洲印第安人的一个方言词，意指某种物体与这一氏族(部落)有着亲族的关系。佛来善说：“一个图腾就是一类物象，初民以迷信态度尊敬之，而相信自已和同群的各个份子与此类物象有密切和特殊的关系。”可见“图腾”是表示一个氏族的标志或符号而已。
人类崇拜的图腾或者是动物，或者是植物。中国历史上，各个历史悠久的民族在发展初期普遍存在图腾崇拜。有学者说，中华民族的图腾崇拜，可归纳为三种，即龙图腾、鸟图腾和花图腾。如有的族群把自己祖先形象描绘成半人半兽或半人半禽。像“蛇首人身”的伏羲，“人身牛首”的“神农”。“龙”的传说，是从古代蛇图腾演绎而来的，人们把一种动物想象成有马头、鹿角、鹰爪、虎掌、牛耳、全身发光的高大形象，创造出高于自然的物种，从而把其神化和高贵化。畲族崇拜的图腾文化，是先鸟后龙麒，进而鸟与龙麒合一，以龙麒为主，称“盘瓠”，尔后再吸收龙文化进而美化、拟人化，成为龙麒首人身的驸王。
图腾又可分为氏族图腾、两性图腾和个人图腾三大类。畲族图腾文化来源于原始公社氏族社会时代，属于氏族图腾(也有部分学者认为是“祖图”)。相传，高辛帝喾是黄帝的第24代裔孙，据考古学家论证，畲族的以高辛氏为最高神祗，以盘瓠神话为依托，以龙麒为光辉形象的图腾文化崇拜，其产生的历史背景应在距今约5000年以前的新石器时代，也即是氏族社会母系氏族与父系氏族新旧交替，父系氏族取代母系氏族的时代。
畲族信仰盘瓠，从科学的角度看，它是一个远古的神话传说，是人类认识和掌握世界的方式，是人类在原始时代氏族社会的一种宗教信仰，它是畲族先民原始图腾崇拜的传承。畲族因其有语言没有文字，历史传承只能靠口传和汉字记载。在史籍上关于畲族历史的汉字记载，最早见于东汉应劭的《风俗通义》，以及后来的《山海经》、《搜神记》、《晋书》和《南蛮传》。
广东凤凰山畲族图腾文化在全国70多万畲族同胞中，享有较高的知名度。在全国畲民中，有关盘瓠传说的文本有三种，而凤凰山现保留的图腾文化，跟今流传于闽东、浙西南和皖一带的图腾文化相同，是最常见的文本。广东凤凰山畲族村现有《祖图》7幅，分别保存在潮州市潮安县的山犁畲族村、李工坑畲族村、石古坪畲族村、世田村，饶平县的蓝屋畲族村，湘桥区的雷厝山村；梅州市丰顺县的凤坪畲族村。其中山犁村、李工坑村、雷厝山村3幅属建国前绘制，广东省民族研究所已鉴定为古籍。山犁村现存的一幅时间最长，是清代道光二十一年(1841年)绘制的，距今已有165年之久。据国际汉学大师饶宗颐编纂的《潮州志》中，载：“山犁之图有二帧：一为康熙戊戌十二月，绘者雷郁美；其一是道光辛丑二十一年重修，无绘者姓名。康熙图绘其祖先世系：一、天皇氏龙形，二、地皇氏虎形。三、人皇氏人形，四、盘古氏三首六臂，五、神农氏执穗，六、量天氏手执长棍，七、高辛皇帝，八、大耳婆娘，后并有王出身图说。道光图于人皇氏上多一有巢氏(赤身)，高辛字作新。”康熙戊戌年为公元1658年，距今有348年。李工坑村的是清代光绪二十年(1894年)绘制的，至今112年。
自古以来，畲族同胞的民族观念较强。对“盘瓠”图腾文化极其爱护珍惜，尊为“族宝”。几千年来，畲族为避战乱或逃灾而频繁辗转迁徙，但只要社会经济相对稳定，就必请汉族文人墨客重新装裱或重新绘制盘瓠《祖图》。以“画祖像吉旦遗后”，世代相传，并要子孙年年祭祀。《祖图》由各村族长保管，在盛大节日如春节、“招兵节”时，只供村中的男丁拜谒，对外则封闭，族外同胞难得一见，久而在族外同胞中产生了很浓的神秘感，故不知其所以然。每逢节日拜谒时，气氛庄重严肃，族规严禁族人喧哗、直呼其名；不准指手划脚。据说有谁犯此忌者，其家庭当年就不兴旺，本人身体就欠佳。由此可见畲族同胞对《祖图》的爱戴和景仰程度。自祖辈传下，历代对《祖图》重新装裱或绘制时的费用，均采取按村里的男丁摊派或从村中的公田公山收入所得中支付，以此增强族人的凝聚力。较早前的《祖图》，都是用麻布或粗制白布制作，且由多幅直联组成，以一个画面为一直幅。现有这7幅凤凰山畲族图腾文献，是请当时的潮州民间汉族文人描绘的。每幅均以粗制白绵糖纸(宣纸)为底，长约15米，宽约0.5米，由右至左依序呈彩色连环画式长卷。山犁村和雷厝山村的“祖图”，都有50多个画面。每幅画卷前先附前言，每一幅画面的上方有文字说明，其内容大致相同，跟福建、浙江的畲族《祖图》基本一致。首先开卷几幅是展现人类的起源，接下来画卷的内容，都尊“盘瓠”为本民族的始祖。神话传说的梗概是：在远古时期，高辛帝(五帝中的喾)遇难，盘瓠王挺身救国，渡海杀番王，智娶公主。盘瓠和公主成婚后，当驸马，被封为“忠勇王”。但盘瓠不愿为官，不贪图享乐、不住京城，而情愿携妻辞别繁华的京都，进山林，搭棚而居，耕畬而食，过着自由自在的日子。婚后20年生下三子一女，夫妻引见辛帝，帝见驸王子女个个长得身体魁悟、端庄，甚喜，欣然为其赐姓。帝见其长子手里托着用竹篾(藤)编成的工艺盘子，灵机一动，就赐姓盘，名自能，意喻从今以后，盘瓠的子孙，就象盘古开天地以来一样长久，千秋万代繁衍不息；见其二子手中提着用藤子编织的篮(蓝)子，取其谐音，就赐姓蓝，名光辉，意喻盘瓠的子孙为人处世要象蔚蓝色的天空一样清澈纯洁；在刚要给其三子赐姓时，感动玉上皇帝，上天打巨雷，辛帝视为是天意，就赐姓雷，名巨佑，意喻盘瓠的子孙代代要雷厉风行，象驸王一样为国为民干出一番不为名不为利的事业。一女，赐名淑玉，后嫁给钟姓，婿智深。盘瓠回山林后不久，在一次外出狩猎时不慎被山羊用角顶至悬崖边，失足跌落山崖身亡。尔后，三子一婿遂散于粤、闽、浙、赣和皖各地繁衍生息。
据笔者调查，广东凤凰山畲族所崇拜的盘瓠图腾文化，对潮汕文化有一定的渗透力，至今在粤东地区一带有一定的影响。如在民间流传着的凤凰装饰；新婚人家门楣上贴着的写有“凤凰到此”、“麒麟到此”或“凤凰麒麟仝到此”字样的红纸，以及妇女头冠“凤凰髻”妆型、家中枕头绣着的花好月圆的凤凰图案、潮剧道具中使用的龙头杖等，这些都印证着汉、畲文化的渗透交融。
由于盘瓠传说的特殊性，使世人对其有说不完的话题。今天我们要用科学的态度鉴赏畲族图腾文化，也即理性地解读畲族图腾文化。首先，从人类的进化而言，龙(龙麒)绝对不能进化为人。其次，由于畲族有语言没有文字，对于历史传说只能靠汉字记载，故往往在一定程度上约束了畲族同胞所要表达的原意。再者，几千年来，畲族《祖图》多请汉族的文人墨客传抄传画，由于受封建社会民族歧视思想的影响，或绘制人的由于文化素质所限，因此难免有出现讹传，或加以丑化而失去原意的地方。如对盘、蓝、雷的赐姓；图中绘制的高辛氏身着唐装；番国使用清代兵器、刀具；写有英语的轮船等；错别字多，如燧写成遂，娲写成窝等。在我们看来，畲族图腾文化是一个神化了的传说，代表了人类向往美好生活的愿望。正如图腾文化画卷在前言中，开宗明义地讲明此乃“苍龙出世”，“身长八尺，身高四尺”是变幻神奇、神化、人格化，并塑造成超人、超自然的龙麒，其形象是高大的。在文中我们可领略到盘瓠可歌可泣的爱国主义精神：在国家危难之至，他为国分忧，忠于祖国，不怕牺牲，自告奋勇，单枪匹马，渡海杀番王。同时，盘瓠的思想品德是高尚的，他当驸马，被封为“忠勇王”，但他不居功自傲，不贪图享乐，不怕艰辛，自愿弃官携妻落籍山野，他这种崇高品德是难能可贵的，是永远值得发扬光大的。几千年来，盘瓠的爱国精神和高尚品德激励着畲族人民团结奋进，创造未来美好生活。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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