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8年第6期
浅谈中国人物画的线描艺术
作者：张锦贞
【关键词】人物画；线描艺术；艺术境界
中国绘画源远流长，具有悠久的历史。早在一千五百年前就有“骨法用笔”之说。而中国人物画更是以线描为主要的造型手段。这是由于我国民族历史和科学技术发展的特点形成的。千百年来，无数画家和民间画工在线描艺术上竭智层虑，不断探索，积累了丰富的经验。随着时代的演进，中国画人物线描的技法更不断地加强。许多绘画流派与风格发展到高级阶段，往往强化线的表现功能，以追求高度概括的艺术境界。不仅如此，许多世界美学巨匠也对线条的艺术美进行了探索和研究。西方的毕加索、马蒂斯等大师晚年也迷恋于线描形式。
每一种臻于成熟的艺术都会在历史的发展中形成自己的程式。唐代以前，从已发现的晚周帛画、汉墓壁画以及敦煌壁画中最早的一些人物画作品可以看出，所画人物神采飞扬，已形成以线为主要的造型手段。如宋、陆探微，所画人物“秀骨清像”用笔“劲利如刀锥”，连绵不绝，人称“一笔画”；战国一楚《人物御龙》帛画，画中人物，危冠长袍，侧身而立，执缰绳拥长剑，衣袂迎风，冠带飘扬，如在御龙飞翔，形象生动，线条匀细挺劲，很有韵律感。汉营城子墓室壁画，线条流畅奔放，里面的人物神情活现。北魏使乐天，所画使乐天，形体动作夸张，节奏感强，以土红为主，钩以墨线，浑圆厚朴，富有装饰美。魏晋嘉峪关墓砖画，人物刻画既生动又概括。用笔朴实粗犷，富有轻重变化。虽然，此时不少作品内容生动，造型优美，但那时的线描还是处在发展阶段，虽有古拙天趣，随意率真而不矫揉造作等优点，毕竟比较简单粗糙而少变化，表现力还不强。到两晋时，出现了一些杰出的人物画家，其中以东晋的顾恺之为代表，从他传世的后人摹本《女史箴》、《洛神赋》、《烈女传图卷》等作品来看，他的人物画线描已经由过去的粗拙简单发展到圆润挺秀的笔法。这种细似游丝，柔劲连绵的线条，被誉为“春蚕吐丝”。在当时的技法上，是一个很大的突破和创造，达到了成熟的境地。
唐朝是我国历史上政治、经济、文化全面发展繁荣的时期。唐代的中国画人物线描技法也得到了全面发展。著名的画家如阎立本、吴道子、张萱、周昉、韩滉等，他们一方面继承了前代画家的经验和传统，一方面在与外国和其他民族的文化艺术交流中，吸收学习了他们的长处。充分发挥了他们的聪明才智，创造和发展了各自的风格，使人物画的线描艺术丰富多彩，跨越到一个崭新的阶段。在阎立本画的《历代帝王图卷》中，长垂厚实刚劲的线条显得气势磅礴，恰当而真实地刻画出一批封建帝王自恃、骄矜、贪婪、淫威等个性。以描绘妇女题材著称的画家张萱、周昉，他们从表现对象的不同，创造了另一种用笔纤细秀丽的线条。在他们的《捣练图》、《听琴图》等作品中，以遒劲纤丽的衣褶线条，真实生动地表现了当时妇女的生活风貌。特别对于后世有很大影响的画家吴道子，他的作品有反映当时现实生活的，也有描绘宗教故事的。他出身孤苦贫困，从小学艺，原为画工少吏，后为宫廷画师，二十岁左右已名声大震，早年仍不脱云朝细巧习气，中年以后行笔放纵，所谓“众皆密于盼际，我即离披其点画，众皆谨于象似，我则脱落其凡俗。”一变顾恺之的“铁线描”为“兰叶描”，“吴带当风”，神采飞扬，充满力的表现。他作画时常先悉习经营，作画更注意线条在运笔时快慢、轻重，转折中的力量变化效果。因此，他的线条自由宛转而有节奏感，使线描的表现能力更加丰富多样。把过去圆润但显得刻扳的线描，发展到了有粗细变化，使表现出来的衣褶仿佛迎风飞舞，极富于动感。稍晚于吴道子的画家韩滉，在线描上有另一种新的创造。他的用笔在保留了圆润的长线的基础上，增加了凝重的力度而多曲折。所描绘的衣褶效果形柔实刚，含蓄沉着，更富有浓郁的生活气息。他的人物画《文苑图》中的衣褶线条，可以明显看出是经过写生或者是细心观察后组织的，线条的弯曲转折十分真实地表现了形体的造型结构和生动地传达了人物的思想感情。韩滉的线描对于后来的人物画也有较大的影响。如五代时期著名人物画家之一的顾闳中，从他享有声誉的代表作《韩熙载夜宴图》来观察，在线描的技法和风格上很可能是在韩滉影响的基础上发展的。
五代的胡環是一个杰出的画家。他为了生动地描绘出北方边疆民族的生活题材，采用了一种清劲方折、挺直舒展的“铁线描”，并且成功地用转折的短线联接起来和用直的短线并行的衣褶纹，来表达毡麻织物的硬度，使所绘放牧、出猎题材的作品充满了浓厚的牧民生活情调，在线描技法上又是一次重大的创新和突破。作品《卓歇图卷》是他的典型代表作。
两宋将人物画线描在唐代蓬勃发展的基础上继续向前推进，并且逐渐形成了细笔和粗笔两大流派。一个以北宋大画家李公麟为代表，他在接受了晋唐画家顾恺之、吴道子细笔游丝描的传统技法基础上，又能把方折挺劲的铁线描有机地溶合进去，形成了自己的新的风格，使线描的表现力大大推进了一步。在他的重要作品《五马图》中，可以看到他在人物画线描技法上的娴熟洗炼的功夫。后来元代画家赵孟兆页、张渥，明代画家丁云鹏、陈洪绶，清代画家任渭长、任伯年的线描人物画，尽管他们各有成功的创造，但都是以李公麟开创的线描和“白描”形式为滥觞。另一个是南宋大画家梁楷。梁楷的线描原来受李公麟晚期减笔人物的影响，后又学李唐。李唐以粗犷厚重、方折硬劲的粗线条，开创了南宋一代画风。著名画家马远、夏王圭也是受宗于他的画派的。但是梁楷能在粗放泼辣的用笔基础上，进而又发展成为大笔泼墨法。他用粗阔而有变化的笔势和浓淡干湿的墨色，概括简炼的线条，自出新意，为减笔水墨人物画技法的发展开创了先河。我们从他的《泼墨仙人图》和《李白行吟图》这两幅作品中，可以看出画家在将近八百年前纵笔挥写时的雄伟气魄和独特创造。梁楷在水墨人物画上的贡献，对后来影响极为深远。元代的颜辉、明代的吴伟、清代的黄慎等画家，都是渊源于他的。
元、明、清这几个时期，虽然出现了不少杰出的人物画家，创作了一批优秀的人物画。但在线描、水墨技法大都因循守旧，很少有独辟蹊径，出新意于古法的作品。
中国人物画到了宋代，就已经创造了各种丰富多彩的线描的风格和流派，后来有人曾把历代画家所创造的各种线描归纳为“十八描”。并且已经形成了以线条勾勒为主的线描画（白描）和以粗线泼黑为主的水墨画这样两个系统。
“古为今用，洋为中用”，近代艺术家们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敢于改革和创新。摈弃那些为描绘道释神仙、宫廷粉黛软弱不健康的东西，也不拘束于“十八描”的框框。使中国人物线描迅速的健康的发展。已故著名画家徐悲鸿和老画家蒋兆和，他们都是比较早的采用中国画人物水墨传统技法，并和素描的明暗、结构关系有机地结合起来，从而开创了水墨人物画的新面貌，为中国人物画的革新和探索作出了良好的范例。之后，有更多的画家在表现我国各个不同的地区、不同时期、各种不同题材和体裁内容的创作中，形成了各种不同的风格形式和流派，尽管有的还不是十分成熟，但已取得了一定的成绩，积累了不少经验。如画家杨之光，在表现南方人民生活的作品，采用了简洁明快、干净利落的笔法，线条顿挫明确，落笔肯定，墨色明净，逐渐形成了自己的风格。叶浅予先生的人物画，主要以速写为造型基础，在意笔中锋线描中追求变化，不注重线条对比形成的使用，突出线的节奏感和韵律感，追求东方型的单纯美。以擅长描绘西北边疆民族生活的画家黄胄，经过长期深入生活写生和创作实践，用笔自由放纵，敢于重叠堆砌，取得了泼辣刚劲而又流畅豪放的效果，恰到好处地记得画出边疆人民勇敢骠悍、勤劳爽直的性格特征。画家方增先在表现江南水乡人民生活的题材作品中，能在清新舒畅的线描中，把水墨花卉画明快轻松用笔溶合在一起，创造了自己轻快而有节奏的风格。喜爱表现陕北高原人民生活和领袖形象的画家刘文西，也是长期深入生活的基础上，采用厚重凝炼的粗线条，成功地描绘出陕北农民纯朴开朗的性格，从而形成为一家的画风。
随着社会的发展，中国线描艺术蓬勃发展。在创作中，它不仅是反映式的描绘，而且是作者的造型能力、功力、涵养、理解与感觉的结合。这些方面素养的积累与融合，使中国画中的线具备了特殊的艺术魅力。除此，中国画的线描艺术还应融合其他方面艺术趣味与特色，如书法、篆刻、砖刻、石刻、碑刻、青铜器图案铭文……，吸取它们的形式与理趣。中国画的线描艺术之所以能发展成为具有丰富形式趣味的，有艺术强度和力度的表现手段，是由其本身的艺术内涵决定的。
【参考文献】
[1]美学[M].20世纪青年成才之路丛书，1987．
[2]中国历代人物画选[M].江苏美术出版社，1985．
[3]吴山明画集[M].山东美术出版社，1999．
【作者简介】张锦贞（1970-），女，福建省诏安县文化馆干部，中级职称，就读于福建师范大学美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