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8年第7期


剪春

作者:蒋明艳




  摘要 民间剪纸艺术始终依附于民族民俗活动中,成为独特的必不可少的艺术形式,彰显了真善美特有的艺术魅力,从而美化了生活,愉悦了心神,增添了艺术的春意,唤起了人们对生活的信念,对国富民康的期盼。
  关键词 民间剪纸;客观美与主观美;感性美与理性美
  
  一群长着像剪花一样冠的鸟局促地鸣叫着飞过桑田,唤醒了沉睡的绿色。也唤醒了一群大姑娘、小媳妇、老太太们,她们各自说着笑着,手里拿着剪刀和纸不停地剪着,顷刻间,一只银凤,一对绥鸟逐着剪刀飞出;桥上相依着一对情人,手里拿着绿叶也随着玉指的舞动走来。你剪我刻,你赠给我,我送给他,剪刻中传递着一片剪纸的春天。
  这是唐朝诗人李远的《剪彩》和宋朝诗人韦应物《听莺曲》描写的自然的春天与剪纸的春天相应成趣的春色。这春色被古老的晋风一路吹来,飘落在各民族民俗活动中,她无时不在,无时不有,附丽于生活,充实了生活,以她特有的方式默默地唤起人们对春天的追求,对生活的信念,对国富民康的期盼。随着历史的进程,当许多民族的、传统的艺术春色渐渐淡化、湮没了的时候,她依然飘散着其古老艺术春天的气息,彰显着其独特的艺术审美特征。因此,有必要再对民间剪纸艺术的审美特征作一下梳理分析。
  
  一、民间剪纸艺术的客观美与主观美的统一
  
  艺术作为一种意态性再现,必然具有客观性。客观的现实生活,是艺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源泉。而艺术中的客观并不是客观现实,而是反映和表现于艺术家主观世界里的“客观”,是客观和主观的统一,它已由社会存在的领域上升到社会意识的领域。
  基于民间剪纸艺术的依附性,民间剪纸艺术始终依附在传统的民俗活动之中,民俗活动是民族传统文化的载体,其中蕴藏着丰富的文化内涵,这就决定了剪纸艺术所表现的物象都注入了传统文化的朴素情感,并渗透了剪纸艺人的主观情思。它为剪纸艺人们的情感所表现,为民间艺人们的思想所贯穿,所以民间剪纸艺人们剪(刻)出的鸟是祥鸟,兽为瑞兽,花儿象征着美好富贵,石榴隐喻着多子多福,红色代表喜庆、白色代表悲伤,鸳鸯索性就成了美满幸福夫妻的代名词。剪纸艺术把现实中的客观事物注入了真善美的主观情感,并把这些朴素的情思和情感复现在作品中,以意向性满足了人民精神生活的需要——理想向往,陶冶情操,愉悦身心,从而使人们怡情于所追求的有益人生的客观美与主观美的统一境界里。
  
  二、民间剪纸艺术的感性美与理性美的统一
  
  黑格尔说:“美是理念的感性显现”(“理念”有理性之意),又说:“艺术作品借颜色、形状、声音等方面直接的感性的个别定性,显现为外在对象”。也就是说:艺术的感性就是形式美和形象美。
  剪纸艺术两千多年的历史不仅积淀着深厚的文化内涵,也孕育出丰富多样的艺术形式。早在北朝时期民间剪纸艺人就创造出了折叠的方式,剪出的花样有的呈四面均齐骨式的几何纹样,有的呈部分均齐骨式,部分均衡式的内圈为几何纹样,外圈为对兽的艺术形式。经过两千多年的传承发展,现在不仅延用折叠均齐骨式,还创造了对称、平衡、组合、连续、开放等多种形式。其中最具特色的是多样组合形式,它把多种形式,多种形象,多种色彩统一组合在一幅作品中,反映广泛的社会和人文主题。其繁而不乱、主题凸显、丰富多彩、个性鲜明、疏密有致、玲珑剔透,严谨中透出几分活泼,呈现出和谐统一的美,例如《五子登科图》。由于剪纸艺术的依附性,在传统民俗民规传承变异中,剪纸艺术也不断地创造新的艺术形式,其所提炼出的艺术形象也更夸张传神,寓意深远,并饱含着纯朴的民族文化的古脉,与我们如影相随。
  剪纸艺术形式以及组成的形象,都是诉诸于人们感官的,是感性的。然而,如果剪纸仅仅停留在感性的形式美和形象美上那是肤浅而缺少意蕴的。不过,沉淀着几千年传统文化的剪纸艺术从开始就依附于传统的民俗活动之中,其形象都赋予了真善美的含义、象征意义和人文情怀,达到了鲜明的感性美和隐蔽的理性美的统一。从而紧扣了社会、时代的脉搏,广泛地连接了历史的、社会的、人文的审美关念、审美理想。
  
  三、民间剪纸艺术的自然美与艺术美的统一
  
  自然是艺术的惟一源泉,艺术是无限丰富的自然反应,但不是自然的“代替物”,“是心灵产生和再生的美”。毛泽东曾说过:“……两者都是美,但文艺作品反映出来的生活都可以而且应该与比普通的实际生活更高,更强烈,更有集中性,更典型,更理想,因此就带有普遍性”。
  民间剪纸艺术自产生就生根于民间最底层,生活在最底层的民间剪纸艺人,每天都生活在自然中,在自觉与不自觉中感受着自然带给他们的美。当自然的美触动了他们心灵深处对美好生活的期望,并给予他们无限丰富的创作素材的时候,一些小媳妇、大姑娘、老太太便拿起了剪刀和纸,在谈笑中凭感情和直觉印象把他们生活中见闻的花鸟鱼虫、飞禽走兽、神话传说,历史人物等剪(刻)了出来。他们对此表现物不求“形”象,只求“神”似,抓住表现物的主要精华,舍去次要的繁琐,随心所欲地想象、夸张、变形。一反常态,随意组合,在二维空间里把自然界零散的具象的自然美变异成了或对称、或均齐、或平衡、或连续、或组合的特有的艺术规律。还把他们在生产生活中的感悟融汇于千刻不落,万剪不断的艺术结构中。从而使自然的美变得夸张、简洁、优美并富有节奏感,变成了“可以观照,可以感官接受的东西”。
  由于民间剪纸艺人用他们的情感对“广阔多彩”的自然给予了重新审视,使得自然中的飞禽走兽、花鸟鱼虫,凶恶的变得可爱(如虎、狮比喻生命的健康),讨人厌恶的变得讨人喜欢(如老鼠比喻机智灵巧),呆板的变得富有人情味(如花瓶、马鞍比喻平安),还把这些在自然中毫无关联的物象组合成一个画面,并赋予他们健康、机智、平安、和谐的人文意识和人文情怀。这正对应了别林斯基所说的:“……画幅中,没有偶然和多余的东西,所有的部分都从属于一个整体,一切趋向于一个目的,一切都有助于形成一个优美的、完整的、独特的东西”。他还说:“现实本身是美的……现实好像是地下矿藏中未经洗炼的纯金”,“艺术则把现实这黄金洗炼出来,熔化在优美的形式里”。正是民间剪纸艺人的内在“意图、意志、智慧、情感、创造性等精神力量以及现实的肉体的力量”的激情投入,使得自然物象的美中渗满了剪纸艺人们自己的审美意识和审美特征。这些审美意识和审美特征以其剪(刻)纸的艺术形式外化在作品中,彰显在我们的面前,呈现给我们另一片艺术春天的景色。
  人们对艺术审美特征的认识应该是从表象到本质,从形式到内容的全面把握,单靠种种感性直观是不够的,必须与理性的领会相结合。只有这样才能把潜伏着的、隐藏着的美的“功用”完整的挖掘出来,使其点缀生活,愉悦心神,增添春意。从而当我们再来鉴赏剪纸艺术的时候,感知到的不仅仅是一张张普通的略带着民族母体余温的民间剪纸,而是能唤起那种放浪春天般的生活的快慰和生命的喜悦。为此应该通过我们乃至几代人的不懈努力让民间剪纸艺术成为“一切时代和一切民族所能共享的”春色里的奇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