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8年第8期
从《廉夫人吴芝瑛传》看严复早期女性主义思想
作者：吴婉玲
关键词：严复；廉夫人昊芝瑛传；女权主义思想
中国女性在长期的封建社会里，身负政权、族权、神权、夫权这四条枷锁，呻吟于社会的最底层，成为封建思想、宗法制度的牺牲品，根本没有任何权利可言。严复对中国女性权利和地位进行考察后，不禁发出“盖妇人之不见天日者久矣”的感慨。而后，美国传教士麦美德女士在《太晤士报》发表了《吴芝瑛女士小传》。严复得知吴芝瑛女士的事迹，“重有感也”，似乎看到了中国女性的希望，便自觉受命，马上翻译，并将中文本分别送交《大公报》、《女报》。此文分别在同年11月2日和次年2月发表。
《廉夫人吴芝瑛传》是严复为吴芝瑛夫人作的译传，这是严复为女性做的惟一传。在文中严复竭尽笔墨之能事对吴芝瑛女士进行肯定和赞扬，写她慷慨解囊以济人危困、集资兴学培育一代人才、营葬秋瑾遗骸以示对朋友的钦敬和友情，反映她助人为乐、公而忘私、仗义勇为的崇高品质，以及胸怀坦白、光明磊落、无所畏惧的思想品质与崇高的民族气节。从中，我们也可以管窥严复早期若干女性主义思想。
一、女性应履行自身义务以获取与男性同等的权利和社会对待
严复主张女性的生命权、身体权、婚恋自主权、男女平等权、受教育权等均应受到与男性同等的社会对待。为此，女性也应履行自身义务，即在特定的历史时期应具有自身的优秀品格。在《廉夫人吴芝瑛传》一文中，严复用以下的句子来形容吴芝瑛夫人，“以慈善爱国称中外女子间”，“其忠于国家，自奋其力如此”，“其始终为遵守法律国民，临难不幸苟免又如此”，“然伉俪交勉，为义益力”，“夫使为义而无所牺牲，不历险难，而令名可以坐享，则其事无待于贤者”，“其能述先事、为善知本如此”。在严复看来，国难当头时期女性自身应该具有的优秀的品格就是：“慈善爱国”、“忠于国家”、“遵守法律”“夫妻和睦”“为义无所牺牲”“能述先事，为善知本”等，意即女子应履行自身义务，勇于担当国、家重任，“为义益力”。只有这样才能受到社会、男权的尊重，才能拥有和男性同等的权利和社会对待。
二、女性应正视性别差异在此基础上求得男女平等沟通和交流
严复认为，男女之间存在性别差异，“精神”、“体力”大有不同，“夫精神本于体力，而女子体力，已经数言逊于男子，此学者所共知”。因而社会分工也应不同，“故女子以生生为天职，其力以储能为多；而男子之力见于事功，固多效实。又近时生理家谓女子能事主于翕聚，而男子能事则在发施。女子有翕聚功能，种族乃有蕃衍继续之效，而既有此项重大功用，自不能复竞于效实发施之功。”女性不应在自然分工上与男性寻求绝对的平等，否则会得不偿失，“自不能与男子竞于开物发业之场。其必鹜此者，是谓违天，是谓丧其女性。夫以女而丧其女性，亦未必遂成男也。”“今日吾国所谓女权，无非与男子争权。既与男子争权，则不得不过于智育，过于智育，则女性必衰。女性之衰非他，一日不事婚娶，二日不愿生育，此欧、美之已事。是故至今各国生齿，其进步皆逊于前，……至此之时，恐不止夫妇之道苦，而人类亦少生活之趣。”
严复主张，男女是从不同的方面对世界和社会的进步在做出贡献，女性应正视性别差异的基础上，增强对女性自身性别的认识，自司其责，在此基础上，寻求男女的平等沟通和交流。
三、女性当通过受教育图“自强”以摆脱依附地位
严复说：“使国之妇女自强，为国政至深之根本。”妇女素质的提高，关系到国家的发展与进步，而女性的自强之路始于教育。严复提出女子应受教育的主张，“受教莫先于庭闱，而勖善莫深于慈母，孩提自襁褓以至六七岁，大抵皆母教所行时，故日必为真教育，舍女学无下手处。”为了提高妇女自身的觉悟以及保障妇女自立谋生的能力，妇女应多学西方格致之学及于民生、兵农、礼乐等有用之学。只有这样妇女才能真正走向社会，分担家庭和社会的责任，拥有独立的经济地位、独立的人格，成为社会财富的创造者，才能摆脱依附于男子的地位，自立于社会。他对“妇女毕生之事，不过敷粉缠足，坐食待毙而已”的现象十分痛心，呼吁减轻女性的家庭负担，只有“家累轻而后人有余力，以事其事”，才可贡献于社会。而吴芝瑛夫人正是当时女子自强的典型，她注重自身素质的提高“平生多闻长者精至独往之言，故能不循常自树立如此”，拥有独立的经济地位和才干，摆脱了对丈夫的依附地位，才能“伉俪交勉，为义益力”，成为社会女性的楷模。
四、复兴女权可以强国、强种、强男权
在《廉夫人吴芝瑛传》一文最后，严复发出“呜呼!男子可以兴矣”的感叹。可为何会出现这一感叹呢?这一感叹应该怎样理解呢?
本人以为正是这一感叹，道出了严复早期女权主义思想的局限性。这句感叹应该这样理解：如果中国的女性都像廉夫人吴芝瑛这样，那么中国“男子”就可以兴盛了。这里“男子”应该理解为男权。也就是说，严复认为提高妇女素质、为其争取权利和地位，最终的目的是为了强国，强种，使男权不衰。
首先，严复认为，“天下之事莫大于进种”。他在《保种余义》一文中指出，提倡优生，将有利于民族在生存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地。人种与生物进化的规律相同：不进则退。其次，为提高国民之“种”的质量，应从妇女人手。严复认为，各国皆“以人种日下为忧，操练形骸，不遗余力，饮食养生之事，医学所详，日以精审，此其事不仅施之男子已也，乃至妇女，亦莫不然，盖母健而后儿肥，培其先天而种乃进也。”严复从生物学、医学、遗传学角度论证妇女的健康将直接关系下一代的身体素质，提高妇女的素质将有利于全民族素质的提高。由此可见，严复早期的女性主义思想是出于对当时中国社会现象的结症反思而得出的救国之路。因接受了西方的女权主义思想的影响，提出了维护妇女权利和地位的主张，但究其本质仍没有脱离时代和阶级的局限性。
严复在《廉夫人吴芝瑛传》中对主人公热情地讴歌，反映了新生的民族资产向传统挑战的勇气、朝气以及面向未来的进取精神。虽然严复为女性平等权利的获得提供了许多见解，但这些见解还是站在男性的角度以维护男权社会为指导思想而提出的，还带有时代和阶级的局限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