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8年第10期


文化冲突中觉醒与抉择的尴尬

作者:张颖敏




  莉莉的到来使婼玛对幻想充满了鄙夷,在影片的表层文本中,她以阿明女朋友身份出现,使婼玛感到不安、尴尬,也让婼玛鄙弃、愤怒。一颗十七岁的心是异常敏感和脆弱的。莉莉是婼玛生活中的不和谐的入侵者,这和阿明的身份有不同。而从影片的深层文本中来看,莉莉代表着现代价值观不合理的部分,她娇气造作、缺乏人情味。但她是阿明(现代价值观)的女朋友,二者是不可分的。影片以阿明交不起房租为由,只能求救莉莉,莉莉就是救理想的钱。可见,现代价值观中必定有这样的不合理的因素存在,最后,阿明还是和莉莉离开了,现代人(现代价值观)缺少了钱这样的因素是不能存活的。这也正是不为婼玛所接受的,也是不能与原始价值观相容的。
  洛霞的归来带给婼玛很多欣喜,首先她让婼玛开始对外界有了好感,使她看到外面世界的精彩,也让婼玛开始对电梯这个新兴的事物产生幻想和憧憬。可以说,洛霞是婼玛接触外界最初的引导者。洛霞拥有了现代化的价值观,她开始不适应原始的文化传统,对现代文化充满无限的信心。她代表着原始文化向现代文化的过渡,虽然中间需要放弃一些美好的事物,会有一点点不舍。从洛霞喝送别酒的一场戏、婼玛与奶奶关于暗恋者阿庆的对话中,可以看出洛霞其实对阿嘎也是有好感的(临别挑情人独挑阿嘎),而阿庆正是洛霞对原始传统文化牵挂的原因(虽然较少表现),这种美好所指的是人情。当然这种不舍和美好也会随着“送别酒”的干杯而渐行渐远。
  果罗老板是价值转型期的人物,他不同于洛霞的是他已经丢掉了人情,而洛霞还对人情有不舍。影片中所表现的他是一个“一切向钱看”的唯利的人,而不再是婼玛认为的“心是亮的”哈尼人。在婼玛说了那句话之后,果罗老板似乎变了一些,因为他让阿明可以不交房租再住两天。但他是不会改变的,因为“钱”已经如一剂强心药植入体内。影片在表现果罗老板是否转变回好心的哈尼人这点上设了一个小悬念:我们只看到了果罗老板从阿明手里拿上了摩托车钥匙,但却不知道果罗老板是否会拥有它,但影片结尾我们得到了答案,并且更甚之的是他在同样的位置开了一个柯达照相馆。从他身上我们看到了原始价值观对现代价值观的献媚姿态。
  
  三、回归原始和逃离现代的尴尬
  
  影片的主题中有一对对矛盾,跳出影片的主题来考察影片的存在,也产生了矛盾,即影片的出发点和最后所要表达的主题产生了矛盾,而这种矛盾正是人类,无论是现代生活方式还是古老生活方式中的人都无法逃避的尴尬。
  电影意在展现哈尼的美、纯洁,以吸引更多的关注。它做到了,哈尼梯田被列为世界文化遗产,但值得我们思考的是,这样的美和纯洁能否长驻?影片中关于排队等候游客车的段落就表现了工业时代的“经济”本质深入人心,哪怕是最最淳朴的哈尼人。而导演运用的镜头原本是要制造出一些戏剧化效果,以表现阿明和婼玛所遭遇的困境,但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却是真正发挥了戏谑性的效果。镜头中首先出现的是婼玛和阿明的等待,接着一个向左的平摇镜头,接着出现了另外的等待的人们,再然后将镜头拉开,给出一幅众人等待的全景。旅游车一到蜂拥而上。这就是个矛盾,表现原始美的同时又在破坏原始美。昆明游客对婼玛的骚扰也是对外面现代世界的嘲讽,它一方面表现了婼玛的纯洁,一方面在表现现代社会中人的不好的欲求。而电影本身就是想要表现哈尼人带着他们的淳朴、善良和宽容走向现代化社会的,也是要说哈尼和社会是可以和谐发展的。但从这一小段落来看,淳朴和欲望是根本不相容的。婼玛可以被阿明保护一次,但第二次呢?同样所表现的哈尼文化又能在现代化激烈的步伐中保存多久?人在现代社会中缺失的要从原始的文化中寻找,但这样的净土究竟还有多少?
  婼玛已经接触到了现代文明的东西,当然不可能再回到过去安静的无所欲求的世界。虽然有奶奶的召唤,虽然有原生态的召唤,但人类却永远回不去了。人类想回归原始,这是一个理想,原始的文明中的人想走出去,这也是个理想,但前者一定不会实现,而后者却是可能的。人们厌倦了今天这样的生活方式,寻求一种真正净化心灵的乐土,但这也仅仅是他们一时的想法,因为现代社会的生活已经成为一种习惯,可以满足人的种种欲求。就就像纪录片《神鹿啊,我们的神鹿》中的柳芭一样,她从现代社会中逃离又回到了她的家乡,但却始终格格不入,她再也回不去了,不只是因为她变了,更重要的是鄂温克的习俗也变了。最后婼玛看着《摄影世界》中如森林高耸的现代大厦中的自己,她笑了。她已经融入了那样的世界中,她也一定会走出来。也就是说,原始的文明毕竟也最终会被现代文明所吞噬。而这是电影所不要表现的,但我们却仍能从镜头中看到这样的结果。
  阿明是现代价值观、现代文明的载体,他是一个活的现代人的缩影。现代人在经受了现代文明社会的洗礼后,渴望回归原始文明。影片中的阿明回到了古老的哈尼梯田,但他却在那样的世界中落败,最后还是无奈地离开了。婼玛回到集市上她熟悉的位置卖烤玉米,生活似乎没有改变,但少女的心怀却变得更加敞亮和宽容,影片结束于她灿烂的笑容,是对懵懂青春时光的轻松告别,也是对现代文明冲击的欣然接纳。
  为什么人类从原始文明走向现代文明的时候又向往与渴望着原始文明?对于原生文明与现代文明两者而言,的确存在了彼此的向往与渴望,如该影片中的女主人公婼玛对于现代文明的产物——电梯的向往与渴望,以及外国人与来自城市人对于婼玛及梯田的好奇与向往。外国人和城市人的这种好奇和向往是企图回到过去,是一种有意识的“回归”。婼玛在影片最后的回归则是对主体自身的重新认识和确定。回归只能是影像中的美好向往,因为现代生活方式、价值观念已经深入人心,原始的生活方式不能满足现代的欲求,正如影片中的阿明和洛霞,他们在感受了现代文明所带来的一切便利之后,就和“现代”这个词再也分不开了。旧有古老的生活方式使他们变成格格不入的异类,与其说是回不去,不如说是不回去,现代文明方式使我们对它产生了依赖,人想回去的愿望也只不过是一瞬间的想法,回归只是生活中的小插曲,因为不能够抗拒现代文明的诱惑,人从根本上并不是真正愿意回归的。所以,我们也将永远看到人在现代文明的天空下在所谓的回归中迷茫尴尬,却仍然乐此不疲地生活着。
  
  参考文献
  [1]叶舒宪,彭兆荣,纳日碧力戈.人类学关键词[M].南宁: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
  [2]郝朴宁,李丽芳,等.民族文化传播理论描述[M].昆明:云南大学出版社,2007.
  [3]宋家玲,李小丽.影视美学[M].北京: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2007.
  
  作者简介:张颖敏(1983- ),女,云南师范大学2006级广播电视艺术学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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