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远处浆叶击打的波浪,
我喜欢到处走走直到凶险的地方,
坏事我不做,只是想看一看
看我身后远处的篝火是如何不再闪亮。
假如我出于理想把城池烧毁,
冲天的火光将终生把我伴随。
呵,我的兄弟!罗马毁于大火,放火的就是皇帝和诗人!
让我和你一起放一把火,并把自己投入火中!
张冰 译
我来到这个世界为的是看太阳,
和蔚篮色的原野。
我来到这个世界为的是看太阳,
和连绵的群山。
我来到这个世界为的是看大海,
和百花盛开的峡谷。
我与世界面对面签订了和约。
我是世界的真主。
我战胜了冷漠无言的忘川,
我创造了自己的理想。
我每时每刻都充满了启示,
我时时刻刻都在歌唱。
我的理想来自苦难,
但我因此而受人喜爱。
试问天下谁能与我的歌声媲美?
无人、无人媲美。
我来到这个世界为的是看太阳,
而一旦天光熄灭,
我也仍将歌唱……我要歌颂太阳
直到人生的最后时光!
张冰 译
我是优美而又悠扬的俄罗斯话语的体现,
所有其他诗人――我的前驱――都站在我的眼前,
这话语如泣如诉如怨如慕优美如歌
它的美质――是我首次发现。
我是出乎意料的转折,
我是狂放恣肆的雷鸣,
我是清澈透明的小溪,
我为所有人又不属于任何人。
它泡沫飞溅似断实连,
它土石独特色彩鲜明,
它是绿色五月林间的涛声,
它的一切,我都理解,他用我也用。
我像永恒的梦并和梦一样年轻,
我强健清新因为我爱
我爱自己更爱他人,
因为我就是诗像诗一样清新。
1901年
张冰 译
在我的灵魂里,春天发出自然的喧闹,
听起来却不像是一种号召。
在一切生物中,只有人不是畸型儿,
只有人是美丽的,哪怕美丽的只是部分。
人,他可以对我说生动的话语,
人,他和我一样,心中装满无边的苦难。
只有人才会觉得尘世间的生活
每分每妙都是那么新鲜。
试想一下我们是多么幸福,
到处都是高山巨川、海洋和森林,
世界在向无限邈远的地方飞行,
而统治这一切的是战无不胜的人。
啊,我相信!到处都投下网罟,
它覆盖了这颗星球上取之不尽的所有水系。
此刻,在未来面前我们都只不过是些孩子。
而蔚蓝色的天空呵,它是我们的!
巴尔蒙特选集,莫斯科,1993年第102页
张冰 译
你说我像个女人,
你说我不会判断和推论,
你说我像条蛇似的滑溜,
我都认了,我不敢争论。
我的爱是男人的爱,我的整个身体也属于男性,
可女性于我的心灵也分外亲近,――
而这也就是当我和他人争论,
我的说法为什么总那么朦胧。
我爱女人,因为她是最后的秘密,
而女人却喜欢尽量隐蔽,――
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不能也无法忍受
公开承认这一最深刻隐蔽的秘密。
可我在呼吸、在颤栗、我整个是那么美丽,
我遗憾的只是我令你抑郁。
来,靠近我:我来告诉你全部真相,
可或许我只不过是想咬一口你。
张冰 译
你在这里
这么近、这么近、你在这里,和我一起。
我充满幸福。心里却装着暴风雨。
你凝立不动,像土耳其宫女,
你的眼睛半睁半闭。
你爱何人?你要什么?
你此刻有些倦意?还是早就开始疲倦?
你在唱什么,说的又是何意,
呵,你那朦胧却明亮的双眼?
我的欢乐呵,请跟我一起,――
我整个都是欲望,我整个就是暴风雨。
我浑身充盈的,都只是你。
快为我打开幸福之门!闭上双眼!
张冰 译
爱情的话语尚未被我说出口,
压迫在我心中挤压我的胸口。
呵,如果我是自由的第一线天光,
啊,那你就是潺潺的小溪流。
让我像依稀可见的一抹晨光,
如理想一般辉映在你的河上,――
让你永恒的美放射出光芒!
张冰 译
你可以闭上眼睛胡里胡涂地活着,
对世上任何东西都不希求地过,
你可以永远告别天国,
以为周围的一切都不再活着。
你可以在沉默中渐渐冷漠,
根本不计较渐次流逝的每个时刻,
你可以像秋天的树叶落光了叶子,
也可以像破灭的幻想一样萧索。
你可以把想望的一切都放过,
可以在不知不觉中对一切冷漠。
但对过去,你不可慢待,
更不能把它统统忘怀!
张冰 译
自然也就是人世中的罗马并在其上有所反映。
在透明得有如蓝色马戏场似的空气中,
在田野集会场和松树林柱廊里,
其国力的形象映入我们眼中。
自然,就是同一个罗马,看来
我们没有必要徒然把神祗们再次打搅,――
有奴隶在沉默,有石头可建设!
至于战争,你可以凭炮灰们的五脏去猜!
1914年
张冰 译
可一切都已烟消云散,只有微弱的声音
残存在我朦胧的记忆中。
起初,我曾想,名字是个六翼天使,
轻盈的身体,会令他发窘,
可几天后,我却和他交融
溶化在可爱的阴影中。
又一次,苹果树把它的野果失落,
而隐秘的形象在我眼前闪现,
他在渎神,他在把自己诅咒,
在把嫉妒的火炭吞咽。
幸福象一只金轮,滚动,
满足着别人的意愿,
而你却在追逐轻灵的春天,
双手拨开云天。
一切皆由天定,我们终究无法走出
这个魔法的怪圈;
处女地上富于弹力的丘岗
身上披着紧绷的冬装。
1920年
张冰 译
我在用理想捕捉正在消逝的日影,
捕捉正在消逝的日影,
我登上塔楼楼梯在颤动,
楼梯在我脚下颤动。
我登得越高远方越清晰,
远处地平线的轮廓变得越清晰,
我的身边响起一种声音,
我的身边响起一种来自天地之间的声音。
我登得越高所见越清新,
沉睡的群峰变得越来越清新。
告别的余辉似乎在把我爱抚,
它那朦胧的余光似在把我温柔地爱抚。
而在我脚下夜幕已然降临,
沉睡的大地之夜已然降临,
可白日的余辉仍在我眼前闪烁,
白日的余辉仍在我眼前如火一般地闪烁。
我懂得该如何捕捉消逝的日影,
我一直往高登攀而楼梯也始终在颤动,
楼梯在我脚下颤动。
1894年
暴力的耻辱和真理徒劳的哀泣,
还有黑暗的愚昧、铁镣和皮鞭。
人类的良心已然遍是创痕,
野蛮、诽谤、坑蒙拐骗无法无天,
先知蒙难,刽子手横行,
人们倍受歧视,
事业破碎支离,
思想陈陈相因,
幸福不可企及……
我们不会为了现金
而出卖人,
却在为人们锻造镣铐,
镣铐花样翻新,――
镣铐非我们自身,它就是我们的需要,――
这镣铐好不坚牢,
可我们自己,从古至今
身上并无罪行。
谁是俘虏?谁又是自由人?
谁能把握自己的命运?
人都在支配他人的意志,
把铁链造了一节又一节?
谁是奴隶谁又是奴隶主?
谁是创造者?谁又是雇工?
算了吧,请除掉面具,
露出你们的尊容。
雷声隐隐,晦暗的天空,
何等肃杀,这敌意的气氛。
岁月如梭流逝。
灾难接踵。
寻欢也吧,信仰也好,
取悦还是恐吓,
哭泣还是虚伪
活着毕竟值得!
《白银时代》第1卷
张冰 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