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莱(1792-1822),主要作品有《为诗辩护》、《麦布女王》、《伊斯兰的起义》、《解放了的普罗米休斯》和《钦契》等。
雪莱(1792~1822)英国诗人。
1792年生于苏塞克斯郡。这时期英国诗歌的创作,在一批青年诗人手里,经历了一场革命:抗议代替了因袭,抒情代替了说教,恣肆代替了拘谨。雪莱便是这些赞美革命、抨击传统的浪漫派诗人之一。他出生于乡村地主家庭。祖父是男爵,父亲依附辉格党当了议员。雪莱6岁学拉丁文,10至12岁在赛恩学馆学习算学、拉丁文、法文、地理、天文,听化学和物理的讲演。1804年进入伊顿公学,继续学习法文和德文。
1809年,他和一个朋友合写长诗《流浪的犹太人》(未出版),他自己写了传奇故事《柴斯特罗齐》和《圣安尔温》,还与他妹妹合写了一部诗集。1810年10月进入牛津大学。曾写了一篇哲学论文《无神论的必要性》,自费出版。这篇颇具挑战性的文章,纯从理性上探讨神的存在问题,分析了信神与不信神的论据,结论是“信神无据”,无神论是必要的。
1811年2月,《无神论的必要性》在牛津的书店出现,被一位教士发现,立即逼着书店老板烧毁。一位教授接到雪莱寄给他的书,急忙赶到学校质询。3月,雪莱被开除出校。父亲要他认错,他加以拒绝。他见弃于家庭,只好暂住伦敦。
这时,一个同样也受到家庭压力的姑娘、雪莱妹妹的朋友海里霭·威斯布鲁克,请求雪莱的保护,并愿意和他出走。雪莱出于同情表示同意。1811年8月,在离开牛津以后5个月,雪莱和海里霭出走,在爱丁堡结婚。
顽固的父亲停止对雪莱的接济,造成他生活的困难。但这没有挫伤他的革命的锐气。1812年2月,他和海里霭渡海到了宗教和民族矛盾交织的爱尔兰。爱尔兰长期受英国政府的压迫,曾在法国革命的影响下发动反叛,遭到镇压。总是同情弱小的雪莱,出发前就准备了《告爱尔兰人民书》,到达都柏林以后,他自费印刷并在街道散发。在这封公开信中,雪莱主张戒酒、济贫、读书、讨论,做有道德有智慧的人,以博得国际的尊敬和支持,取得民族自由和宗教解放。
1812年7月,一个素不相识的出版商因为出版托马斯·派恩鼓吹人权的著作《人权》而被拘捕,雪莱写信给起诉检察官爱伦勃罗勋爵,为出版自由提出申辩。9月,雪莱到北威尔士的特里马德克村,为当地修筑一条围海造田的长堤发起募捐。这表明雪莱忠于理想,并力求以行动去实现理想。
这时,雪莱读了威廉·葛德文的《社会正义》一书,这是当时在英国思想界极有影响的一本鼓动社会改革的著作。它批判现社会,提出了未来社会的设想。中心思想是通过教育改革社会,有教育的人律己从严,不损公利己。刑罚制度应该改革;在已经不存在爱情的情况下还硬要维持夫妇关系,这种婚姻制度是不能容忍的枷锁。雪莱一生抨击不合理的社会制度,但主张用教育手段改革社会,又主张纯洁的自由的爱情,都是受葛德文的影响。
1814年6月,雪莱访问葛德文,并和他的17岁的女儿玛丽成为朋友。玛丽对雪莱产生了爱情。葛德文与海里霭都表示反对。1814年7月27日,雪莱与玛丽出奔瑞士。6个星期后又回到英国。
1815年1月,雪莱的祖父去世。雪莱的父亲确定雪莱每年得津贴一千英镑,同时偿还了雪莱历年在外的欠债。从这年秋季起,雪莱逐渐进入创作的盛年。1816年5月到瑞士,初识拜伦,两人住日内瓦湖畔,驾小艇互访。9月,雪莱回英国。12月,海里霭溺死在伦敦海德公园河中。1818年3月,雪莱最后离开英国前往意大利,和拜伦同住地中海滨,一起泛舟,骑马,射击,谈诗。雪莱佩服拜伦诗才豪放,拜伦爱雪莱纯洁无邪。1822年7月8日,雪莱与友人驾帆船从莱格亨港返回莱里奇港住所,出海后不久,暴风突起,舟沉身死。
10天后,尸体在海滨发现。拜伦参与了火化。骨灰葬罗马新教徒公墓。
雪莱最早一首长诗是他在1813年21岁时自印出版的《仙后麦布》。在诗里仙后使用仙法请少女伊昂珊和她驾车出游,纵览宇宙的星系,俯看地上蚂蚁般的人群。仙后对人间事物进行评论,作为对伊昂珊(雪莱有一个女儿也叫伊昂珊)的教育。
雪莱在诗中谴责基督教,认为它挑起人们的争吵和仇恨。他反对买卖制度,在它之下,甚至爱情也可以买卖。他憎恨现有的财富分配,认为除了人的劳动以外不存在财富。雪莱还认为世界永恒,有恶,也有治恶之方。正是在流离荒乱之年,有大智大勇出现。这种把人类的希望寄托于大智大勇的思想,也表现在雪莱另一首诗《莱昂和西丝娜》(1817)之中。这首诗写在法国革命遭受挫折、君主复辟之后不久,旨在鼓舞革命的信心。诗又名《伊斯兰的反叛》,主题是对旧势力的反抗。莱昂和西丝娜是神话里的一对情侣,为了理想,在一个名叫“黄金的邦国”里造了反。造反者起初取得胜利,赶走了暴君,不久暴君反攻得手,莱昂被放在烈火中焚烧,西丝娜赶到要求与莱昂一起死在火中。接着,火中发出巨响,大烟球猛啸着卷走了柴堆以及暴君和他的臣下。莱昂和西丝娜漫游在长河之上,深深懂得大智大勇在地面上不易被人发现,却能经受变幻,以最美的形式存在下去。雪莱以这一结尾表达对法国革命和人类解放的信心。
1818年年底,雪莱从英国到意大利居住,从阳光淡薄的岛国进入明媚温丽的地中海,经常以云彩、山花、流水、飞鸟入诗。罗马的碧蓝的天、怒放的春花和醉人的春意,触发了他巨大的创作热情。他接连完成了三幕诗剧,后来又增写了第四幕,这便是《解放了的普罗米修斯》。诗剧的特点是为普罗米修斯立了新的形象,从一个与天神宙斯妥协者变成不屈的斗士。古希腊悲剧家埃斯库罗斯写过与此有关的两个剧,一写普罗米修斯因从天上偷火给人类。被宙斯锁在鹰鸱难越的山岭;又一写普罗米修斯与宙斯妥协而释放。雪莱在他所写的《解放了的普罗米修斯》的序言中说:“如果我以埃斯库罗斯为蓝本,充其量也不过使他失传的剧本再传于世而已。”而这样做无异是和希腊名悲剧家一争高下,这是他不愿做的。他真正的理由是:“我不愿意叫一个类造福者与一个人类压迫者和解。”雪莱一生就是对人类任何形式的压迫进行斗争,他的普罗米修斯体现了这一斗争精神。
在雪莱的诗剧里,锁在悬崖的普罗米修斯每天有天鹰咬他的心(古神话说咬他的肝),历3000年。他不悲泣,也不向宙斯(雪莱诗里用拉丁神名尤皮特)求饶。他深信尤皮特的末日终将来到。在诗剧的第三幕里,除恶之神乘时辰之车向尤皮特皇座驶去,尤皮特劫数已到,沉入地狱,普罗米修斯也得解放。世界变为“平等,不分等级,不分种族,不分国家,不需惶恐,不需官阶,不需有谁称王”。
雪莱的这个剧有继承也有创新。诗剧里的除恶之神,名叫窦木蒿根。他是公元4世纪神话中的神,雪莱用他来补充古典的神话。诗剧继承了希腊悲剧的特点。第一幕开场,普罗米修斯用大段的无韵诗申述3,000年的折磨,接着有高山之神、泉水之神、空气之神、旋风之神等,以有韵诗申述90万年的沧桑,形成一种宇宙的悲凉;第四幕全是有韵的歌唱,精灵,鬼灵,时辰之神,地球之神,月亮之神,或对唱,或半合唱,最后是全体大合唱,普天同庆解放。这诗剧是一个近代诗人融合希腊形式和现代革命思潮的杰作。
1819年完成的还有五幕悲剧《钦契一家》。剧用无韵诗写成,句子轻快,几乎全是白话。剧本所根据的是16世纪末在意大利发生的一件案子。拥有宫室庄园的钦契伯爵,是教皇的宠信。他暴戾成性,害死儿子,强暴女儿,却以金币与葡萄园贿赂教皇,得以无事。女儿忍无可忍,雇用刺客杀死钦契,被处死刑。雪莱写钦契的狂暴,同时又写他对天主教的虔诚,“对他来讲,宗教是狂热的行动,是一种逃避,不是一种制约”。女儿受辱,但继母仍想用宗教感动钦契,毫无效果,女儿只好请刺客杀死钦契。法官判女儿无罪,但教皇坚持处死。钦契的女儿是兽性与教会权势结合下的牺牲者,是一个悲剧人物。这是雪莱写剧的用意。
1819年8月,曼彻斯特六万群众集会,要求取消祸害民生的“谷物法”。骑兵冲入密集的人群,死伤600人。雪莱在意大利听到暴行的消息,写诗抗议。最长的一首是《暴政的行列》。行列为首的是谋杀、欺诈、虚伪以及其他破坏者,最后是暴政,额上写着“我乃上帝,人王,法律”。行列象征对人民的镇压,反动政府的内阁大员在行列之首。雪莱在诗里有意使用短句和劳动人民能懂的语言,要劳动人民认识到自己的力量,两次发出战斗的号召:“睡狮起来!千千万万就打不败!抖掉你毛发上一颗颗宿露,抖掉你身上一段段锁链,我们人多,他们不过几个!”雪莱为了支持英国人民的抗议运动而写的诗还有《致英国人之歌》、《1819年的英格兰》和《致自由主张者的颂歌》。这些诗中的名句,成为后来劳工运动如宪章运动中传诵的歌词。
还在1819年,雪莱写了著名的《西风颂》。全诗五节,第1、2、3节写西风扫落叶,播种子,驱散乱云,放释雷雨,把地中海从夏天的沉睡中吹醒,让大西洋涂上庄严秋色;第4节写诗人希望和西风一样不受羁绊,迅猛,卑视一切;第5节是诗人的嘱咐:愿你从我的唇间吹出醒世的警号,西风哟,如果冬天已经来到,春天还会遥远?
从1820年起直至生命终止的两年半中,雪莱写了不少歌颂南欧民族革命的诗,如:《那不勒斯颂》,《自由》,《自由颂》,都是赞美民族自由的诗。抒情的创作有《云》,《致云雀》,《致月亮》,还有一首仿佛预感死期将至的《悲歌》。这个时期的较长的诗有《阿多尼斯》和抒情诗剧《希腊》。《阿多尼斯》是纪念诗人济慈而写的哀诗。《希腊》写当时侵占希腊的土耳其国君穆罕默德对1821年希腊各地人民起义的惶恐,以暴君下台、人民赢得自由而结束。雪莱的最后一篇诗作是《生命的胜利行列》,它似乎要写从文艺复兴到18世纪启蒙时期的人生理想,但只写了504多行,没有完成。
雪莱的散文,和他的诗一样,也具訛憎快的节奏。我们在雪莱的诗中看到他是个哲学家,他的散文创作里又看到他的诗一样的激情。文评家说《告爱尔兰人民书》中有的段落可以很容易排成无韵诗。雪莱的许多记述瑞士、意大利景物的书信,读来象散文诗。
长篇论文《诗之辩护》写于1821年,1840年出版。当时,雪莱在英国的一位素所敬重的朋友托马斯·皮科克写了一本书,名为《诗的四个时期》,论述诗在古今文学中不同的地位。皮科克认为,诗在原始社会能起教育作用,但是随着人类文明的进程,诗在理性占上风的社会里已不适时需。雪莱为此在《诗之辩护》中温和地批判了皮科克的见解。这篇文章雪莱预备写三部分,但只写了第一部分。
雪莱给诗的定义是:“生命的形象表达在永恒的真理中的是诗。”又说:“诗是最美最善的思想在最善最美的时刻。”“灵感之不可解者,诗人是解释者;未来之昭示于现时者,诗人是镜子,显出其巨大的形象;诗人的诗句,足以表示诗人自己并不理解的意思;诗人吹响进攻的军号,具有诗人自己所不体会的感召力;诗人的力量,不为他人所左右,而能左右他人。诗人是世界的立法者,虽然无立法者的称号。”
正因为雪莱认为诗和诗人具有这些积极的作用,他不同意诗的作用昔胜于今的观点。他认为,现在英国文学几乎可以说经历了新生。思想不高尚的人,对同时代人心怀妒忌,贬低其成就,但当前是才智俊发的时代,终将为后世所承认。目前的哲学家和文学家将远胜过英国17世纪中叶的革命结束以后所出现的哲学家和文学家。在这里,雪莱肯定了诗人的社会作用,肯定了他同时代的诗人的历史贡献,肯定了进步的历史观点,而这时却正是法国革命处于低潮,欧洲思想界异常沉闷的时候。
雪莱最完整的作品集是10卷本《珀西·比希·雪莱全集》,1926至1930年出版,殷本和佩克合编。此书特点是诗、散文、书信及少年习作都尽量罗致。雪莱最详细的传记是两卷本《雪莱》,作者怀特,1940年出版,此书的特点是历史资料翔实,附有详细索引。